有了儿子以后。
黄茨的生活就越来越自由了,她可以四处走动,她觉得时机到了,于是她开始观察一条可以逃生的路,她的行踪轨迹很隐秘,但是女医生很聪明,一眼就觉察到她想要做什么。
毕竟村里的女人们都这么做过,看一眼神态太过熟悉后。
自然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女医生把一张地图交给她,说:“你就从这条小路跑,白天躲好休息,晚上赶紧跑,跑出去,也别报警,想办法离开这个城市再说。”
黄茨第一次接收到同类的帮助,她泪眼朦胧:“你为什么不跑?”
女医生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掉落的眼泪没让黄茨看见:“我已经这个年纪了,我还有三个孩子,我跑不了的,但……如果你能跑了,就跑吧,你还没读过大学呢。”
黄茨揣着地图,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时候,把准备好的安眠药给男人喂下,然后偷摸往出跑。
跑出村门的时候,她只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她没有敢放松警惕,而是看着地图,观察着四周的情况,选择了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跑进去,她不敢停下,深怕后面有人追上。
一直跑了三天。
就在她即将抵达大路的时候,村里来抓她的男人们找到了她。
黄茨挨了一顿暴打,鼻青脸肿的被关进了柴房里,最先对她动手的是男人,那是她第一次在男人脸上看到那么狰狞的表情。
男人一巴掌狠狠将她扇到地上,紧咬着牙关:“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敢背叛我!”
黄茨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太弱了,才会被人追上。
后来她才知道,是女医生故意透露了她的行踪。
黄茨没有去质问她,倒是女医生主动上门,给被关在柴房里的她上药,说:“别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女医生其实是真的想让黄茨逃走的,可是一想到黄茨能够成功逃走,她就觉得很难受,那种难受让她觉得自己都不像人了,于是在摇摆不定间,她把事情说出来,看着村里人怒气冲冲的追出去的时候,她一边希望黄茨能被带回来,又一边希望黄茨真的能逃走。
然后她就看见黄茨狼狈的被人抓了回来。
那个时候,她躲在屋里看着外面,心里笑的畅快,她果然不是人了。
从天上到地狱是什么感觉。
黄茨不知道,她被关在柴房里,一天只有男人晚上回来在她身上凌虐完,她才能勉强得到一碗稀到看不见多少米的粥。
黄茨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
直到男人又一次从她身上离开时,她捂着肚子开始哀吐。
她又怀孕了。
她从柴房里出来了,但是被链条锁在了家里,每天的饭菜也只是保证她肚子里孩子的营养,直到第二个儿子出生。
男人终于愿意正眼看她了。
他居高临下的对她说:“孩子现在需要你,我也不会再绑着你,但是你自己要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再有下次,我就不要你了,你就当村里的女人吧,到时候怀了孕,如果哪个男人愿意要你,你就可以跟着他走。”
可黄茨遇到的冷眼还不止这些。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养大的大儿子用一种嫌弃的语气对她说:“你背叛了我爸,我爸居然还愿意养着你。”
不知道过了几年。
黄茨的日子过得有些浑浑噩噩,她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或许已经疯了,因为她不记得自己生了几个孩子。
哦,她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女医生给她接生的时候,捧着孩子有些慌张的说:“是死胎。”
孩子不能再继续生了,女医生就给她上了环。
黄茨也开始拿着锄头下地干活,因为男人不会再养一个不下蛋的鸡了。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黄茨对下地干活是心存好奇和恐惧的,可是当她拿着锄头把杂草锄开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拥有了短暂的、掌控杂草的能力。
那些生命力旺盛的杂草,在她的锄头下,乖巧温顺。
她在一瞬间恍然大悟。
她不应该逃跑。
逃跑的人也不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