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黎想想都膈应,那他妈得多荒谬啊。
所以朝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喝酒应酬可以,但过线的,不行。要真想干,也行。就是嫌弃朝艺庙小装不下大佛呗,干脆解约,爱攀哪个高枝儿就攀哪个。
反正网上一堆传言,说她这个当老板的嘴里都衔着“金枝儿”。
不过当年她的“金枝儿”还不够金。
那一年,江修暮的事业也才刚起步。他那时候还算赚点小钱,但钱都用来推进项目,公司都只租普通小写字楼。
而且以他当时的力量,想要跨界淌娱乐圈这浑水,也是难。
更何况,司黎压根就没告诉他。
事发到事后,这女人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
是江修暮自己听到风声,连夜追到香港来。
开门后,入目是墙纸都被熏黄的小房间,窄窄一张床,门口厕所的下水道反着味儿。楼上两个福建人吵架,一口一个“甲饭配狗塞”,声音清清楚楚。
司黎坐在灰蓝色布沙发上,回头望向他,也许是他出现的太突然,她脸上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变换,被他捕捉到满目的沉寂。
她也仅是看了他一眼,就回过头继续抽烟了。
江修暮把门关上,一步步走到她旁边,她手侧的烟灰缸堆积了不少烟头。他看着,说不清什么滋味,就好像这些烟头是烧红的刀子,一把把插在他的心脏上。
疼得他差点站不住。
江修暮在她身边坐下来。这沙发很小,他坐下来,司黎就换了个坐姿,脚搭在他腿上。
两人都没说话。
他伸手去拿烟盒,里面只剩一根,有一只手比他快一步。
司黎攥着烟盒,眼神瞥他,脸上写着:我抽都不够,你凑什么热闹。
都这个时候了,她为一支烟而展露出的孩子气,还是很生动。
没救了。他想他自己。
江修暮没碰她的烟,而是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抽完最后一根,司黎枕着他左肩,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太阳一点点消失。
当晚,他们坦诚相拥,什么都没做,就静静地等待彼此的体温交融。
而她的身体像一汪冰冷的泉水,江修暮体温滚烫,却怎么都捂不热她。无力感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地灌满。
一整晚,司黎的手都放在男人的左胸上,抚摸他的心跳。
他们睁着眼吻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安静地各自转身离开。
临走前,司黎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对他说:“我这次要去挺久的。”
江修暮抱紧她,吻落在她耳畔,“我去找你。”真想见的人,怎么可能只在原地等。
“嗯。”司黎把手放到他背上,很轻地笑了下。
然而,话说得好听,最后还是她先回来看他的。
在这部电影放映后的许多年,司黎在采访时总会被问到“为艺术献身”这种问题。
就像胡珍说的,这种电影,拍了就一直会被问。什么光影够不够艺术,情节紧不紧凑,立意深不深刻,人物鲜不鲜活,很多人根本不在乎,他们只关心——你下海了。
而这海,哪怕是穿着泳衣进去,出来也难免一身咸。
面对这种问题,司黎从来都是很直白地回答,“没别的戏,就拍了。”
当然也有人问她后不后悔。
她也说,拍都拍了。再来一次,没别的路,她还是会选择拍。
谱是摆出去了,但司黎自己清楚,第二句回答多少有点撒谎的成分在。
因为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后悔过,还不止一次,是两次。
第一次就是在香港小宾馆的那一晚。
她在黑暗中,清晰地感知到枕侧男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