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没在意,走走流程而已,收起镜子,弯腰提起工具箱。
佣人们给他换上衣服,是他从没见过的一款,楼清知自嘲一笑,他连穿衣服都没有选择权。
佣人拿来香软的花糕,作势要往楼清知嘴里塞,楼清知抵住他的手,抽走花糕小口咀嚼。
他会吃饭,不需要灌。
三块花糕下肚,两个精壮的男人按着楼清知的肩膀,扯着他往外走。
“去哪儿?”
回应他的始终是沉默,楼清知不再挣扎,乖乖地被他们押着往前走。
路上的雪没过鞋面,没人扫楼清知院子前的雪,想必也是楼臻示意。
楼清知冷冷一笑,刚走到前厅,他一掌将身边人推进池子里!
另一人反应奇快,立马要卸掉楼清知的胳膊,却反被他拧了手腕,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将男人狠狠甩了出去。
池子里结了厚厚的冰,两个大男人在冰面上狼狈打滑,楼清知转身就跑!
楼府这座古老的宅子已经存在了百年,每一寸设计都不符合楼清知的审美,弯弯绕绕,直路甚少,他在条条框框里跌跌撞撞,像囚笼里断了翅膀的鸟。
出口近在咫尺,楼清知喘着粗气扑到古朴的大门上,他终于要逃走了!
他用尽全力推开大门,黑漆漆的人瞬间涌上前!
楼清知被撞得跌倒在地,不知多少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半张脸埋进雪地里,刚剪的头发乱了,刚洗的澡、受的屈辱全白搭了。
“放开我!!!”
绝境之下的人力大无穷,身上的人越来越多,一人一双手按住楼清知挣扎不止的身体,熟牛皮绳再次捆住他的双手,痛得楼清知闷哼出声,被人押解着往前走。
脸上的冰渣被风一吹恨不得插进他的肉里,粗鲁的人嫌他走得慢,三五人将他捆成粽子,穿过腋下抱起他,抬杀完的猪似的抬起他。
楼清知蹬了他们很多下,这些人感受不到痛,却捏得他好痛。
这座宅子今日格外安静,早晨的热闹不过是一瞬泡影,推门的那一刻就散了。
不管楼清知如何挣扎、反抗、咒骂,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为所动,抬着他坚定地往前走。
“你们都是死人吗?放开我听不见吗!我自己走还不行吗?”
“放开我!!!”
“陈元弋——楼铭瑄——”
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宅子里回荡,满口的铁锈味被冷风稀释,没有人回应他。
他们都去哪里了……为什么都不理他……为什么都不要他了,都要弃他而去吗?
泪痕结成冰,狼狈地糊了满脸,这风啊,更烈了,这雪啊,又下大了,沿途的脚印被皑皑白雪深深掩埋,仿佛他从来没有挣扎过逃亡过。
这次,体面全无。
他被人抬进祠堂,后背重重地摔下地上,楼清知缩着身子,他一咳,牌位前的烛光就森森地晃,牌位影子在墙面上摇曳,像先人们弯下腰,指点这位后辈有多不堪。
手腕上多了两条铁链,楼清知跪坐着撑起身子,楼臻在进香,大管家似有不忍,低声说道:“我去拿个蒲团吧?”
楼臻插上香,道了声不必,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小儿子,“楼清知。”
楼清知死死抿着唇,眼眶憋得通红,“你把我身边的人弄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