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怕弄脏衣服的人在雨天穿起雨衣。
在围墙砌好之前,琴酒是有机会出去的。
但是他没有。比起杀人,下葬似乎在琴酒的生活中占有更大的质量。他认识的人接连死去。
死神负责收割,而他负责下葬。
瘟疫只是这个世界夺人性命的一种方式,琴酒本该习以为常。
但他仅剩的同伴对他伸出了手。
“上帝……请你杀了我。”他如此请求道。
他的脸留着脓水,眼睛被肿胀挤到睁不开的状态。
琴酒知道他已经失明。
因为他明明是在对墙上挂着的圣像画祈求,却错对琴酒伸出了手。
他淡漠地举起了枪。
脓水和血浆混做一处,琴酒下葬了最后一具尸体。
第五次杀人在琴酒十四岁。这一次,他杀死了自己的同伴。
这个世界不存在上帝。
就算有,上帝也不可能同意他的请求。
神不会杀人,杀人的一直都是人。
他把那张劣质的圣像画和同伴尸体一起埋进灰里,摊开手。
掌心已经出现了一些脓疱。
这里已经不剩什么活人了。
他得从这里出去。
出去,然后活下去……他从出生以来一直在努力争取的生命,还没去看一眼的、梦里出现的光怪陆离的景象……无论是生命还是未来,琴酒都不会就这么让瘟疫夺走。
但事物总有孰重孰轻。为了一些东西,必须放弃另一些东西。
琴酒从围墙的缺口爬出来,跨越了半个城市,在天亮之前站在了陌生的大楼前。
在里面人惊讶的眼神中,他从怀里掏出已经溅上脏渍的纸张。
“我签了你们上个月发的申请表。”他说,“我对你们的药没有不良反应。我申请成为你们临床试验的实验者。”
这是家医药公司。
他的地理位置靠近贫民窟,有时候会给一定的报酬,让贫民窟的年轻人来试用他们研发的药物。
因为来钱快还不废时间,这份“工作”在贫民窟相当抢手。
上个月,在接受药物试验的同时,公司给他们发了申请表。
无基础疾病、身体素质良好的人可以申请成为永久实验者,公司会一次性给他们一大笔钱。
他幽绿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衣角还有未擦干的血渍。
为了抓住生命,琴酒选择放弃未来。
公司同意了他的申请。
。
林溪带着银发少年回了自己的住宅。
这是一栋豪宅。
乌丸家族给了她相当多的报酬,包括这间离公司很近的别墅。
关于琴酒在地下层问她的那个问题,她没有立即作答。
她还没弄清所有的事情,琴酒也还没有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