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泽相传的习俗中,若是入夜后的一时辰三刻钟,于河畔放一盏莲花灯,灯顺着河流一路往下,第一个抵达拐角处的莲花灯,其中所寄托的夙愿定能成真。
“为什么?”远岫问道,他不死心。
“那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去就是不去。”逐扬直截了当拒绝远岫,他表现出不耐烦的模样,想要以此呵退他。
远岫原本抬眼看他,听到逐扬的话,头微微侧转过,也不再言语。
“…。。。”逐扬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停顿少许,看着低着头不言语的远岫,半响才说道,“为何突然想到要去花灯节。”
“宫里待得无趣的话,可以让人从外面带点小玩意回来解闷。”
远岫没有回应,只安静地站在逐扬面前,从逐扬的方向看去,远岫侧脸鼓起,像是闷着一口气。
逐扬想起上一次的花灯节,他轻咳了一声,本来打算冷硬对待远岫的态度软和下来,接着说道,“想去花灯节也可以,乖乖地跟在我身边,不准乱跑。”
话音刚落,远岫眼睛就亮了,他眨巴着看向逐扬,重重点了头,快速回道,“好。”
方才远岫还愁云密布,整个人跟霜打了的茄子般,焉巴巴的。就只一句话的功夫,云开雾散,晴阳满天。
看着远岫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逐扬忽然后悔自己答应得太早了,应当再搓磨下他。在逐扬看来,现在的远岫全然不知自己“欲擒故纵”的心思。
逐扬转过脸,在心里叹了口气,既有对一时心软的悔,也有对花灯节当日的隐隐担忧。
一直到花灯节那日,丰泽城都断断续续下着雨,有时骤雨狂风,豆大的雨点打得院中树枝飒飒作响。
远岫撑着手肘,坐在窗前,夹带水珠的斜风扑得他脸上湿湿的,看着银针般的雨幕,远岫只祈祷它能快快停歇。
天公感应到了远岫虔诚的愿望,前日还昏天黑地下个没完的夏雨,在第二天来临之际忽然停了。远岫推开窗,晴空万里,阳光照射在身上,是那样舒适的温度。
“逐扬!”远岫回过头,看向床边,欢快道,“雨停了!!”
“知道了。”屋内一人嗓音低沉,听起来并没有睡醒。
过得片刻,远岫腰部攀上一双大手,像是拖行般地扯拉过他,紧接着啪地一声响,窗牖被狠狠地甩关上。
逐扬磨磨蹭蹭到天都黑了才出门,远岫对此很是不满,他一路上撅着张嘴,沉着脸,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坐在车厢内。
原本静寂的街道逐渐喧闹,远岫收了冷冰冰的表情,他伸手掀开帘子,外头火光通亮,随着马车不断向前驶去,光一霎一霎地照在远岫的脸上,忽明忽暗。
逐扬方才正闭眼休息,他听见响动睁开眼,就在这时,车夫也停了马,对着里头说道,“公子,朱雀大街到了。”
远岫看着眼前沉压压的一片人,脸更黑了,他回头看了逐扬一眼,逐扬此刻刚下马车,正往此处走来。
追风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说道,“花灯节人多杂乱,臣奉命特来此保护陛下。”
逐扬站在远岫身后,仿佛眼前的安排与自己无关,他左右看看,破天荒地表现出对花灯节的好奇。一路上远岫都闷闷不乐,这与他想象中和逐扬二人之间的灯会节相差甚远。
铃铛细碎的轻响飘入耳中,远岫抬起头,视线内闯入一盏淡粉色的莲花灯,逐扬一只手提着灯的木把手,将其递到远岫面前。
“路边买的。”逐扬说道。
“你怎么知道?”远岫十分惊喜,他忍不住雀跃地跳了下。后来想想这应当是逐扬随手拿的,毕竟放眼望去,路上十个花灯中就有七八个是莲花灯。
但远岫还是很欣喜,他双手接过,眼睛一直盯着花灯看,好几次撞到人。逐扬拉着远岫的手臂,牵着他往前走去,街上行人逐渐拥挤,逐扬手转而揽过远岫的肩头。
“呦,小公子们来盏水灯吧。我家的水灯游得快,必能在众多水灯中拨得头筹,保管你今日心想事成。”
看着摊子上一排排水灯,远岫走不动路了,他手里握着莲花灯的杆子,铃铛随着细绳的颤动而发出清越响声。
“走吧。”逐扬淡淡扫过水灯,并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