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自己,又瞧了瞧逐扬,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逐扬还伸着两只胳膊,远岫注意到了,他就着逐扬的力,从马匹上翻落下来。
这会儿,逐扬也不用再做掩藏。他这几日外出,就是为了装店这处宅邸。从当日写下“和离书”后,逐扬就已在心中暗暗决定。
若是,与阿葛其一战后,还能再回来。
他想要重新开始。
逐扬领着远岫迈上台阶,院中的陈设皆是按照丰泽成婚时的习俗所置办。宅邸中只有远岫与逐扬两人,周遭静悄悄的,远岫能听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他们走到大厅的桌子前,红烛摇曳,火光映彻在远岫与逐扬的脸上。
桌上摆着一面铺陈开来的纸张,其正中央赫然写着:合婚贴。
“一纸婚书,天地为鉴,日月为盟。”
“今喜结良缘,不负彼此,携手共进,立此婚书为证。”
远岫看向逐扬,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逐扬会…。。会愿意和自己成婚。
当日那段太过于糟糕的婚礼,在远岫脑海中浮现。同样是满目的红色,那一场却刺眼到远岫至今都记忆尤深。
好在,今日柔和的红色,已浓烈到遮盖住远岫心中,隐隐泛着的疼痛。
他本以为自己下旨赐婚,是个糊涂至极的主意,没想到赐婚的圣旨,一如命运的红线,紧紧地缠绕着两人。
只短短一年而已,逐扬从提剑杀入殿中,到会温柔地牵着他的手,带领远岫步入崭新的开始。
黄昏已逝,天色渐渐暗沉。远岫与逐扬并排躺在草地上,此地归属宅邸的后院,不会有任何人经过。
远岫身下铺就着从院中扯下来的红布,刚刚好是可够两个人并排躺着的长度。
远岫艰难地翻了翻身子,额头正正好碰到了逐扬的手臂。
逐扬侧转过身,摸了摸远岫的脸颊,问道,“还好吗?”
远岫点点头,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他强忍着困意与疲倦,还有好多好多疑惑,远岫藏在心里,他急于开口询问。
逐扬大多时候能懂远岫心里辗转反复的心思,他耐心看着远岫,等着他组织语言。
“你从写下和离书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这些了吗?”远岫问道。
其实,逐扬当时并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安归来,即使是悬殊相差甚远的战局。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是有可能受伤,甚至是殒命的。
逐扬写下和离书时,他一方面是想让远岫认清自己的内心。不要因为生出一点疑心,就开始退却,不要总是犹犹豫豫地不坚定站在自己这一边。
另一方面,如果自己真的回不来的话…。。他也不想耽误远岫。
天高海阔,人生百年。
远岫这辈子应该高枕无忧地坐在皇位上,他愿意为了这一切豁出命去扫除存在的障碍。
即使,远岫最后会误解自己,那也比他忘不了自己好。
逐扬心思已经转了几百下。
最后嘴边却只是淡淡说道,“嗯。”
远岫笑了笑,翻正身子,他就知道逐扬不是认真要跟自己和离的。回到宫中后,他要把那封压在奏折下的“和离书”烧了,烧得一干二净,连灰烬也得撒扬得不见一丝踪迹。
对了,“合婚贴”得留着。
远岫想到了什么,他慌忙起身,左右看看。
逐扬双手撑在脖子后,他看着远岫凌乱的后衣襟,还没有系紧的衣袍正散乱开。
“这个吗?”逐扬早就料到,远岫在找何物。
他手伸向身侧,拿起“合婚贴”在远岫面前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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