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岫原是蹲在地上,忽然身体一沉,差点儿倒下去。他眼睛往上瞥去,看见涂涂、大齐、孟悦、哩哩,小小枯他们全都蹲在了地上,低压着脑袋。
“怎么…。。”远岫小声道。
“嘘,不要说话。”涂涂立时打断远岫。
很快,远岫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地面在震动,砰砰砰的。脚底板能够近距离地感受其起伏,有力的,规律的。
广阔平地延伸而去的山坡上,浮起一层粉尘,逐渐扩大到半空中。从远岫的方向看去,遮盖住了天上的艳阳。
马蹄如利刃般破开飞扬的黄沙,踢踏着奔涌而来,远岫视线跟随他们骑乘而去的背影,直到这一群人消失在平原的尽头。
“走了。”涂涂拍了拍碰到地面的手掌,站起身,对远岫语重心长道,“这些身披黑甲,手执红旗的是西塞的铁骑,看到他们后记得蹲下不要乱动,不然会被当作异族敌军盘问的。”
“害怕了吧?”涂涂见远岫久久未动,接着说道,“最近边境不太平,你也别到处乱跑了,在酒庄待着吧。”
晚饭时,远岫跟前的碗筷只略微动了几次,本来就只盛了半碗的白饭,此刻还有一大半留在碗底。“吃不下?”大齐年纪最长,他心思细腻,一下子就注意到远岫的闷闷不乐,便关心了一句。
远岫回过神,摇摇头,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吃得快了,差点呛到。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响动,有人在推门。众人一齐看去,院子的大门缓缓自外打开,门口站着一位成年男子。
“大哥!”小小枯率先惊叫出声。
众人亦是喜讶,一个接着一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只余远岫站在原地。大婆也从屋内走了出来,几人站在院子中,大齐与涂涂向屋内看去,唤道,“小由快来。大哥回来了。”
远岫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涂涂拉过远岫站在最前面,对大哥说道,“这是山小由,前几天晕倒在山上,我们把他捡回来的。”
“这是大哥。”
大哥率先对远岫点了点头,远岫原本半垂着脑袋,见状同样也展颜一笑。
夜幕低垂,西塞的晚上与白日全然不同,明明应当是炎热的夏日,却有种入了初冬的凉冷,几人在院子里生起小小的火堆,身上渐渐回温。
大哥名叫荣启,是大婆的亲生儿子,他成年后便从军,今日也不知为何,突然回家。
“不是还没到休沐吗?”大齐记着荣启每月的回来的日子,好奇问道。
荣启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休沐的日子改了,这几天都没用去军营。”
众人聊了些家常事,几个小孩熬不住困意,纷纷打起了瞌睡,大婆便让大齐领着他们进屋去。
房间内内一张长长的大通铺,几个小孩睡在一处,远岫躺在最外侧,离窗户最近,眼睛闭上,耳边能听见院子中两人唏唏嗦嗦的对话。
远岫支起上半身,伸手将窗牖开出了一条缝。
“…。丰泽调遣来了大批士兵…所以休沐的日子变了…。”
“说是来缉拿阿其葛的。总之小心点吧,家里这么多小孩,最近都不要让他们出门了。”
“…。。”
远岫断断续续地听到荣启与大婆在讲话,后面他们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远岫缓缓躺回床上,良久,才在支撑不住地困意下睡着。
一觉醒来,远岫睁开眼睛,床边旁侧已没有了人,他看着打开了半边的大门,灼眼的日光打了进来,照亮整间屋子。
他这是睡了多久。远岫揉了揉发昏的脑袋,换上粗麻衣,收拾好自己,从屋内走了出来。
院子里,众人都佝着身在忙碌,远岫看清了,他们正在往地底的窖子运送东西。
“小由你醒了。”涂涂对远岫招招手,喊他过来。
“外面热。你去下面帮小小枯把昨天新摘的葡萄摆理整齐吧。”涂涂四下环顾,看了看院子,于是对远岫说道。
远岫顺着搁放在窖子口的梯子向下爬,越往深处越冷,等他下到一半的时候,底下的小小枯见到了远岫,他呼唤着,“小由哥哥,你也来了,我给你扶着梯子。”
上面几人将葡萄送到窖子里,小小枯便在底下帮着将葡萄一株一株摆到架子上,远岫学着小小枯的样子,取过篮筐里的紫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