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隋行身上,漆黑的眼珠里一片冰冷,语气带了点微妙的恨意:“隋行。”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隋行注意到了他,没有江却尘在旁边,他身上的颓废挫败感也烟消云散,他来之前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虽然之前和白令打斗产生的青紫伤痕还在,不过不太影响。况且,他也等不了这些伤好了再来找左怀风了,
左怀风并没有掩饰他身上的敌意,隋行警惕了几分。
两人对视一眼,同样的厌恶在心底油然而生,不同的是,左怀风心里更多的是嫉恨,嫉妒隋行能光明正大地在江却尘身边,恨隋行背叛对不起江却尘,而隋行说不太清楚,只是有一种微妙的,像是本能般对左怀风产生的戒备和厌恶。
他俩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左怀风突然发难,挥拳砸向隋行。
一瞬间,左怀风像是回到了斗兽场。
左怀风出身斗兽场,隋行也是。
隋行最后一场比赛,是和左怀风打的。
那会儿左怀风已经成了斗兽场的“兽王”,他下手狠,比他弱的他就招招致命,像是斩草除根般下死手,比他强的他下手就更狠,有一种同归于尽的狠感。他一战成名的那一天,是有一个比他高大强壮很多的人和他比赛,对方肌肉虬结,几乎要把他打死,但关键时刻,他硬是发了狠,狼似的,咬着对方的脖颈,咬得血肉模糊,咬得血柱飙升,他活生生把那个人咬死,逆转了比赛。
鲜血淋了他满面,他吐干净了嘴里的血肉,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扭头看向台上给对方的下注者,眼中带着轻蔑和傲慢。
全场都安静了。
由此,左怀风彻底霸榜斗兽场的战绩榜。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不会天天赢,要他赢或者要他输,都得拿钱来。更甚者,他会竞价,要他输的人和要他赢的人疯狂竞价中,他赚得盆满钵满。
他缺钱。
准确来说,是江却尘缺钱。
而和隋行的那场比赛,是他难得的、没有竞价的一次。
因为江却尘来了。
江却尘要走了,他来这里,是带一个人走的。
左怀风理所当然地认为江却尘是带自己走的,江却尘是比他还坏的人,他不觉得江却尘会出于当时的承诺带他走,他自信江却尘会选他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是斗兽场最强的、价值最高的。
江却尘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加注在他身上时,左怀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的荷尔蒙在疯狂地叫嚣,那一场,隋行几乎是被他压着打的。或许,不止隋行,无论那场的对手是谁,都会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就像现在这样。
左怀风一拳打在隋行脸上,隋行猝不及防地撞在墙上,本来就受了伤的身体瞬间吐出一口血。
见了血,左怀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他收回了手,压抑住了自己心底那些疯狂滋生的阴暗:“抱歉,我有神经病。”
隋行:“……”
鬼都能听出来的借口,隋行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应酬多了,也就明白左怀风这是不想解释为什么对他有这种敌意的意思。
隋行默不作声咽下这些羞辱,无论如何,他是有求于左怀风。
隋行的忍气吞声完全在左怀风的意料之中,比起左怀风明目张胆的凶狠,隋行此人,危险更多于来自他的阴狠。江却尘并不了解完全的隋行,隋行在江却尘面前总是袒露那副俯首做小窝囊又自卑的一面,但左怀风知道,知道这个人在江却尘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八面玲珑,精于算计,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每一个和他接触的人都有概率会被他算计到,末了,他还会轻轻把自己摘出去。不然,只靠江却尘给的那些启动资金,他做不到里维亚帝国商业巨鳄的程度。
隋行换上了一种商业化的礼貌笑容,只字不提刚才被左怀风打的那一下,他只是笑道:“今天来打扰左总,是有一个合作想和左总谈一下。”
左怀风眸光一动,看向他:“说说看。”
“左氏一年一度的珠宝展览会,我想投资一下。”隋行有条不紊地开口,从公文包里拿出了自己准备的资料,“这是我们的竞选书。”
珠宝展览会。
左怀风定定地看着他,问:“为什么投这个展览会?商战上那些漂亮话就不必了,麻烦隋总说一下实话吧。”
隋行顿了顿,苦笑道:“不怕左总笑话。最近家妻心情不好,我想着带他看看这些他喜欢的东西,让他开心一点。”
“冒昧问一下,您的妻子是——?”左怀风问得很谨慎。
隋行更谨慎,可能是白令给他留下的阴影,他现在感觉谁提到江却尘都是对他老婆有意思,一时不想回答左怀风的这个问题,只是道:“这是我家事。”
左怀风看了他一会儿,扯了扯嘴角。从他手里拿过那个竞选书,简单看了两眼,上面还有偏好的宝石介绍,左怀风大致扫了两眼,心神微动——这些,全部都是江却尘喜欢的。
“好,”左怀风放下竞选书,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合作愉快,隋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