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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这种化粪池可不像几百年后的化粪池,它就是一个挖在后院的大泥坑,上面覆盖着木板,有可以打开的活门,每天都会有粪车涌入伦敦,挨家挨户地收集化粪池里的粪便,气味可想而知,万幸这种情况在有了抽水马桶和下水道后改善了很多——但你也不能强迫别人改善是吧,犹&太商人就是其中的一个,据说他还准备在乡下买地,免得浪费了这些“好东西”呢。

没有防水层,这种化粪池里的粪水是很容易渗透到其他地方的,尤其是水井,费舍尔家没有水井,也不喝井水,但他们有自来水管道,自来水管道虽然已经从原先的木头换成了铁管,但仍旧容易损毁——锈蚀,地面沉积造成的断裂,还有就是如化粪池爆炸那样巨大的外力影响——见鬼的化粪池还特别容易爆炸,毕竟你要有个犹&太商人去为一个化粪池购置一个排气设备压根儿不可能。

费舍尔老先生非常担心是隔壁的化粪池爆炸了,造成给水管断裂,泥土里的污水涌入管道引起的水质变化,但去打听消息的仆人很快回来了,化粪池没有爆炸,而且周围很多人都在抱怨自来水水质正在迅速地变差:“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关系。”费舍尔老先生只能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七八月份应该开始阴凉下来了的伦敦还是热得让人坐立不安,充沛的降雨又让河水猛涨,一些较为低洼的部分已经出现了倒灌现象,自来水公司的给水系统出现污染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费舍尔老先生亲自去厨房拧开水龙头,即便此时光线不足,他又老眼昏花,仍旧看得出水质确实不如以往清澈——因为此时的自来水公司只有少数是采用沙子过滤,大部分还是直接抽取河水送入用户家庭,水里的沙子,水草甚至鱼卵,蝌蚪都不算是什么稀罕东西,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将水盆对着烛光,可以看到上面漂浮着一层五颜六色的油脂,就算是沉淀几小时,水里还是混蒙蒙的,就像是稀释后的牛乳或是血液。

“我们这几天不喝水了。”费舍尔老先生知道有些家庭会在饮用水里加酒,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破费一段时间,“去买点啤酒,葡萄酒和其他淡酒。”

等到晚上的时候,费舍尔老先生的两个儿子都回来了,他们也在抱怨现在的咖啡和茶都有古怪的味道,宁愿喝啤酒,一家三人其乐融融地举杯畅饮,在明亮的煤气灯下舒展身体,想象着各自辉煌的未来,说不出的畅快,他们一共喝了一加仑(约三升)的啤酒,才算是酒足饭饱,在微醺中回房间休息。

厨娘看着他们都上了楼,才松了口气,她搬起啤酒桶,倒出里面的残渣,尝了尝,啤酒里面加了一些柠檬皮,让它尝起来有点酸——也能祛除异味——“应该没问题。”她在心里嘀咕道,这也不算是她的错,老爷吩咐的太晚了,她买不到修道院里送来的啤酒,能给她选择的就只有工厂啤酒。

第187章费舍尔一家(中)

最好的啤酒当然是修道院啤酒,每个人都这么认为,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最早的时候,啤酒并不算一种值得推崇的饮品,因为那时候这种小麦酿造的酒类是埃及人的饮料,而征服了埃及的古罗马人更崇尚葡萄酒,但比起葡萄酒,啤酒酿造时间短,价格低廉,主要用料小麦也有着广泛的种植面积——一些地方葡萄是没法生长的,而在基督教会逐渐统一了人们的信仰之后,有人将这种泛着细小泡沫的麦酒端给教皇,教皇在仔细斟酌了一番之后,确定它是基督徒可以饮用的酒类,并且允许修道院酿造啤酒。

而当时,修道院拥有大量的土地,同时也有着数不清的雇工,他们从不用担心小麦的收成不够或是帮工不够,修道院又往往都修建在河流或是其他水源旁边,一些修道院自己就有地下水库,啤酒酿造需要的水也不是问题。

啤酒酿造的大半个过程都需要水,在第一步制作麦芽的时候,就需要将它们浸泡在水里促使它们发芽,麦芽在干燥后去皮磨碎,挤压出汁水,将磨碎的麦芽与热水混合在一起进行糖化,将麦芽中的淀粉转化为可以用作发酵的糖,并且添加啤酒花以及其他香料,在这些麦芽汁发酵后,还要进行过滤与煮沸,煮沸后再进行二次发酵。

在现在这个时候,啤酒的生产工艺已经十分成熟,尤其是在蒸汽大革命之后,一些需要人力的地方完全可以由蒸汽驱动的机器取代,啤酒的工业化生产也就提上了日程,早在五十年前,泰晤士河边就矗立着许多啤酒工厂的大酒桶,每个啤酒储存桶都有一层楼那么高,啤酒被储存在里面进行二次发酵,等待装桶出卖,

就在利维刚到伦敦不久,东区的啤酒厂就发生过一次惨烈的事故,一个储存桶突然因为发酵时产生的压力而爆炸了,并且引起了另外几个桶的连锁反应,它们的碎裂引发了一场“啤酒洪水”,后来人们估算了一下,当时有三个桶爆炸,每个储存桶里储存着将近61万升啤酒,总共有近147万升啤酒流出来,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一整个50米游泳池的存水量,这些啤酒流到街道上,然后从街道的地下通风窗里冲入地下室,淹死了地下室的七个妇孺——这个啤酒厂后来得到了政府的赔偿,而那七个不幸被啤酒淹死的人什么也没能得到,这就是题外话了。

在此赘言,不过是向诸位展示一番,此时的啤酒工厂所具有的庞大产能,这些清凉的,金黄色的泡沫酒精饮料,不但供给了伦敦城内外的数十万人口,还向四面八方辐射,每天都有马车不断地从这些工厂里运走轰隆作响的木桶——但随着酷热来临,就连这些工厂也开始觉得捉襟见肘,小麦尚可从其他地方购买,水呢,水是一种非常麻烦的东西。

曾经有人问,此时的泰晤士河已经变成了一个大下水道,那么无力向自来水公司购买净水的穷人完全可以挖掘水井来取水啊,确实,他们也这么做了,毕竟伦敦本身就是一个大洼地,水井不用打得很深就能见到水——但我们也需要懂得,在这个时候,穷人挖掘的水井是无法作硬化与净化处理的,也就是说,它本身就是一个大泥坑,遇到暴雨,外界的污水会流入竖井,即便没有外来的污水,随着时间流逝,泰晤士河河水也能渗透泥土,轻轻松松地污染井水。

这些工厂在天气还不是那么酷热的时候,通常是向自来水厂买水的,但随着天气变得越发酷热,泰晤士河几乎已经无法取水的状况下,自来水厂的水几乎每个小时都会涨价,一些工厂已经开始动用自己的水库,或是向外买水,更有甚者,自我安慰式地认为,啤酒原本就是一种可以治病的饮料,就算水质肮脏,被酿造成啤酒之后也会变成安全的酒水。

这些工厂偷偷地从井里抽水,甚至从河里直接抽水,稍加过滤后就被用在了酿造啤酒上。

在我们看来,如果真的严格按照酿造工序的要求来制作啤酒,那么其中的大部分细菌与病毒都是能够被杀灭的,可惜的是,此时的工人每天只能拿到二十个到三十个便士,而要拿到这些钱他们要每天干上十六个小时,繁重单调看不到尽头的工作让他们几乎没法思索,或者说唯一的思考只在于如何偷懒,此时也没有与食品相关的法律与规范,他们只要能省点力气,什么都干得出——于是,理所当然的,可能使麦芽汁在二次发酵时被误加了不干净的水,又可能在装载过程中原先的木桶没有洗净,或是一个工人开错了阀门,将应该排进河里的污水灌装进了储存桶……

总之,就有这么一个错误的啤酒桶,被送到了市场上,又因为伦敦对啤酒的需求大增,费舍尔老先生的厨娘没有买到修道院啤酒,就买了工厂啤酒——这桶酒杯送入厨房,然后是费舍尔一家的肚子,最先发作起来的是费舍尔老先生的长子,因为这一天他一直在到处奔波,早就精疲力竭,口干舌燥,在晚餐的时候就不自觉的喝了很多啤酒,临睡之前还到厨房拿了一大杯,他睡下没多久,肚子就开始咕噜作响。、

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费舍尔老先生的长子还没觉得什么,这时候人们对饱腹的需求远大于健康的需求,就算是费舍尔老先生这样的家庭,也不免吃到过几次过期的培根,发霉的面包,他一边思忖着是自己吃多了晚上的冷切肉,还是因为因为穿少了衣服才会拉肚子,一边蹲在抽水马桶上打着盹,他太累了,一直混混沌沌的,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几乎才碰到床,就又不得不爬起身,他几乎在厕所里睡着,直到被自己的弟弟摇醒,他的弟弟急不可待地将兄长推到一边,自己蹲上了马桶,一番酣畅淋漓后,他才叹着气站起身,“肯定是厨娘用了变质的黄油。”他气哼哼地说,但在转向兄长的时候,他就无法控制地尖叫了一声

费舍尔老先生的长子昏厥了过去,他半蹲半靠在厕所的木板墙上,身下一片狼藉。

第188章费舍尔一家(下)

费舍尔老先生一家三口人,连带部分偷嘴的仆人,一同得了霍乱的事情,起初并没有人在意,虽然西区很少会见到传染病,但总有一些倒霉鬼——而且费舍尔老先生相当地果断,一判断出自己和儿子得的是霍乱,就立即住进了由怜褔会开设的医院,说起来也真是有点不要脸,因为之前怜褔会的天使与管理者试图刺杀约翰。斯诺医生并且差点成功的缘故,这座由南丁格尔女士用自己得到的赏赐与私产建立起来的医院也被作为怜褔会的一部分转交给了斯诺医生,虽然只是管理者而非所有者,但几天前费舍尔老先生还在女王陛下面前进谗言,自己一生了病就赶快进了怜褔会下属的医院……

但无耻的人总是能得到不少好处的,南丁格尔女士对这种走廊狭窄,不见天日,病人混杂居住并且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理方式,连洁净都未必能够保持的医院深恶痛绝,所以这座完全由她的理念营建起来的医院简直就如同一座洁白的教堂,里面有愿意效仿南丁格尔女士为医护事业献身,或只是为了酬劳而来的护士,还有如约翰。斯诺那样具有高尚品德的医生。

费舍尔老先生和他的两个儿子一到了医院(他们家同样罹患霍乱的仆人已经被“迁移”出了西区),就得到了妥善的照顾,作为一个恪守希波克拉底誓言的良善之辈,斯诺医生虽然知道在自己的事业中屡屡作梗的就是费舍尔老先生为代表的老派御医,但还是不计前嫌地为他做了治疗,霍乱的治疗事实上没有什么特效药或是特殊手段,主要就是补水和补盐分和糖分,此时的人们还不了解盐分糖分对人体的重要性,斯诺医生是在长期与大量的东区病人身上发现这一点的。

费舍尔老先生没有喝太多啤酒,可他终究老了,不断的腹泻与呕吐让他的面颊迅速地凹陷下去,他感到虚弱,痛苦,几乎无法思考,但在病房外,传来了巨大的吵嚷声时,他还是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一些西区的绅士要求将这座医院里的霍乱病人转移到东区或是其他地方去,总之,要将这些病人继续留在距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绝对不可能!

费舍尔老先生甚至能听见几个熟悉的声音,他们曾在宫廷与沙龙里谈笑风生,妙语连珠,他们有着相同的思想与理念,并且发誓要将任何一个敢于悖逆他们的同行彻底地毁掉——他那颗几乎无法转动的脑袋立即想到了这是一个阴谋,不,应该说,这是一个明谋,有他对女王的“提醒”在前,约翰。斯诺这个平民医生只顾惜穷苦之人的生死,而不在乎西区这些达官贵胄的健康的思想,已经被灌注到大部分贵人的脑袋里——今天,是御医世家对斯诺医生的第二次围剿,如果说约翰。斯诺带着病人的瘴气前去拜访女王与她的家庭成员,只是妨碍到了王室,那么怜褔会开设在摄政公园附近的医院收容霍乱病人,就是对整座金字塔尖的管理与统治者的轻蔑!

而按照老旧的习惯法,传染病人确实是要迁移出伦敦的,但问题是,费舍尔老先生和他的两个儿子得的是霍乱,这种病需要持续不断的服侍和补水,若不是如此,费舍尔老先生早就大义凛然地躺在马车上回去自己在伦敦郊外的庄园了——关键在于他得的是霍乱,现在已经过了呕吐期,也就是说,接下来他和所有病人一样要每天腹泻数十次,颠簸和摇晃可能还会加重病症,何况离开了怜褔会的医院,其他地方的所谓医院能够提供什么样的照料——嘿,也曾从里面捞了不少钱的费舍尔老先生还不清楚吗?

他可以想象得到,他,还有他的儿子,会被一群蒙着脸,带着手套的家伙如同搬运死猪般地搬运到一个偏僻的修道院(这还算是一种优待),在那里每个房间里都躺着好十来个病人,一个低贱的女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是在照顾病人,而是在看谁死了,谁还有口气——如果费舍尔一家还有一个健康的人在外面,有他监督贿赂,他们或许还有离开那座地狱的机会,但现在他们全家都在这里了,费舍尔老先生非常后悔,他一直将儿子们的婚事待价而沽,报应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甚至找不出一个可以救救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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