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钱包。”
张大奕接过油滋滋的牛皮钱包,上下打量便利店店员,瞧他好欺负的老实模样,指指旁边两个货箱:“去,把那东西搬仓库去。”
店员夏起眨眨眼,笑应:“好。”
仓库在一楼,他抱起叠放的两个大箱子,跟在拖着大袋衣服走的售货员身后。
从有绿色荧光“安全出口”的侧门下楼,他走得很慢,身边经过无数个售货员,有一些见到他会打招呼,随口慰问便利店工作怎么样。
即使周围一个来往的客人都没有,这里也比不能出去的便利店更有活人气。
“你这箱子里面应该是货架什么的吧?”
售货员指指仓库最外面:“你就放在哪儿就行,对了,上回你们便利店跟这边拿走的货架好用吗?”
夏起:“好用。”
售货员点头:“那就行,对了,你要是闲的话,帮忙去楼上歌舞厅把话筒什么的拿下来吧。不过那些东西金贵,你可要小心点。”
夏起笑:“好。”
二楼金碧辉煌,红布自天而降,从房梁而下,仿若盛大的古婚,有痴情女抬眸泪光闪闪,此地冷清,无一人祝她礼成。
“像鬼屋。”夏起脱口而出,余光瞥见堆放的杂物,蹲下收拾进纸盒箱。
类似“累”这种体感最能触动他的神经,所以他喜欢做些没意义的事。
他将四个麦克风架和七八个收音器摆列整齐,抱着纸箱站起来下楼,跟两个人擦身而过,脚步一顿微微侧目。
那是两个面容奇特的长裙女人,一个只有中间一只大眼睛,一个脑门上长着鼓包。
她们嘻嘻哈哈地说着话,互相喊名字,一个叫另一个程潇潇,另一个也叫她程潇潇。
走到红布下,她们同时停下来,一声不吭地开始卷布。
两个叫程潇潇的女人有着不会让人注意到的容貌,手脚麻利,两块宽一米长十八米的红布用时五分钟就被她们卷成卷。
“……”
夏起垂眸看着楼梯下楼,来到仓库前,那个叫他去歌舞厅的售货员在清点库存。
“诶,你来了?”售货员见到他笑得亲切。
“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呦,我这都四十多岁了,你叫我程姨就好。”
“……程潇潇?”
“哎!”售货员惊讶,“你怎么知道的。”她低头看自己胸脯,“没戴胸牌啊,前些日子说整理商厦里的东西,蔺老板就不允许戴着胸牌了。”
夏起视线落进深不见底的仓库,没有回答售货员,反而问道:“我见张工头旁边有个人贼眉鼠眼,他是谁啊?”
“啊……”售货员眉头紧锁,“你说的应该是那个叫张大奕的小伙子,他经常自作主张给我们派活,咱都老烦他了。哎,不说了,干不完这些活又得挨骂。”
夏起和她辞别,随后到处乱逛。
一楼除了破烂纸箱和瓷砖什么都不剩,他又跑去三楼,虽然是鞋子专区,但唯一没有被收走的鞋只剩几只颜色难看的拖鞋,旁边有三个程潇潇在商量怎么处理。
“是店员啊。”有一个程潇潇注意到夏起,挥挥手招呼道,“今天便利店不忙吧,不过昨天开始开工了,等着会有工人去你们哪儿买东西,你记得早点回去啊,小心老板骂你。”
夏起点头:“好。”
再次回到四楼,这里已经看不见人影,面前是空荡荡的衣店橱窗,他驻足望向未启动的电梯口。
指示牌上赫然写的是“f4女童装”。
……童装?
“因为我穿不下别的。”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腿边响起,男孩穿着粉色公主裙,那双碧蓝的眼睛隐约映出夏起,船帆在平淡的深海中迷失方向。
“你是谁。”夏起弯腰靠近他。
“我没有名字。”男孩面无表情,说话时小嘴巴偶尔会像嘟起,“你可以叫我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