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小气,是我的孝心只值这么点。”洛音没发现灵堂有能坐的地方,她还想坐着把孝心给表了。
“阿音,”洛有为说:“好歹你们父女一场,最后一面了。”
洛音笑说:“二叔,见他最后一面的不是那个只比我大两岁,有望成为下一位单阿姨的人吗?”
管薇问:“你在国外怎么知道的?”
“二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洛音看向冰棺里画了油彩的脸,语气陡然冷了几分,“他不要脸,我可是要脸的。”
“公关对外极力为他遮掩,担心负面消息有损集团脸面,”洛音嗤笑,望了他们一眼,“结果呢,让名不正言不顺的人登堂入室。”
“你妈那。。。”洛有为欲言又止。
“我妈说直接火化,丧礼事宜一切从简。”洛音的眸子冷淡得不行,“你们不仅阳奉阴违,还大摇大摆把灵堂设在家里!”
周期看着她,仿佛在看陌生人,有个陌生的灵魂住进了洛音的身体,十年前的她,是个会撒娇要求母亲多回家看看的女儿,十年后她能代替母亲处理成年人的复杂算计。
“集团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犯不着自曝家丑。就算要分割财产,也该有点法律常识,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配偶才是第一继承人。至于私生子,”洛音懒得看洛胜连这种被人拿出来当枪使的无脑胚胎,“态度好一点,我倒是愿意多施舍些。”
周期陪着洛音长大,很小就知道她锦衣玉食的日子有多苦闷,大多数时间她在偌大的房子里等父母回家,后来她父亲在外面有了第二个家,母亲坚决不离婚,还对外宣传伉俪情深,夫妻双方耗着。印象中,他们一家三口从没在一起吃过饭,父母见面就吵架,周期常拉着她躲出去。
有次她父母出席剪彩活动,镜头对准这对模范夫妻,画面走进千家万户,而他们女儿发着烧敲碎了家里所有合照,洛音当时十七岁,抱着她哭到几近昏厥。
从十七岁到二十八岁,洛音从失控痛哭,到平静面对父亲的死亡,时间让她成长,磨砺出此刻的从容不迫。
“你爸爸好歹是有身份的人,草草处理容易被外人怀疑,而且风水大师算过,出殡最好选在家里,对大家都好,能保佑我们顺遂。”洛有为解释。
“二叔,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指望一个死人保佑?”
管薇的脸色登时比丈夫的还要难看,“阿音,我们念在你爸刚死,好言好语劝你,晚辈要懂规矩!”
“二婶,这是你家吗?”洛音皮笑肉不笑:“你跑我家来对我讲道理,又是什么规矩?”
灵堂上三个长辈,没一个人能反驳她,洛音年轻归年轻,但她是封昭的女儿。
洛音拉开冰棺,白森森冷气冒出来,一张板青的脸,讨厌的人死了是讨厌的死人,怎么看还是讨厌,她的目光在四人脸上逡巡而过,“看来是不走了?”
单玉珊拉着儿子往洛有为夫妻旁边挪过去。
“我有必要提醒你们,这处房产从我出生起写的就是我一个人的名字,我十年不在家管不着,现在回来了,我有权让不相干的人出去。”
洛有为打着不痛不痒的圆场,“至少再等等,还有几个小时,天亮了出殡去殡仪馆,阿音,也不差这几小时。”
“我再说一遍,让他们出去!”
洛有为继续劝:“人死为大,你是你爸的女儿,不要不懂事。”
“谁知道我是不是他唯一的女儿?”洛音的眼神落在单玉珊母子身上,“人刚死,私生子登堂入室,过几天会不会从别的地方冒出另一个私生子?”
“我说的对吗?单阿姨。”洛音笑得很淡,淡淡地嘲讽事实,“不过,问您也没用,毕竟不是死在你床上。”
“阿音!”洛有为用长辈的架势喝道。
洛音知道没人会站自己这边,她看了眼离自己最远的周期,转身抄起香案上的灯,把香油倒在遗体上,“也不用送殡仪馆,现在点了算了,反正房子脏了,一把火烧干净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