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眼神更?加涣散,声音也低了下?来,充满了无尽的怨念和一种荒谬的幻想,喃喃自语道:
“你说……你说要?是……要?是当?时过敏的是我……病的是我……被关起来的是我……那后?来,后?来被贵人看中,被赎身……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是不是就该是我了?那如今……如今在宫里穿金戴银、风光无限的宸贵妃娘娘……是不是……就该是我合欢了?哈哈……哈哈哈……”
合欢痴痴地笑了起来,笑声癫狂而凄凉,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妄想和刻骨的嫉妒。
突然她眼神变得凶狠,突然间哭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同样是过敏,我的病发的就不是时候,凭什么偏偏皇帝来春日宿挑人,我就病了呢?我没那个命啊!我没那个命!”
哭着哭着,她身子一软,彻底醉倒在桌上,鼾声响起。
凝香阁内,只剩下?浓重的酒气和合欢梦呓般的呢喃。
于敏盼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剧毒的寒星。合欢酒后?的每一句抱怨、每一丝怨恨,都像最珍贵的珍珠,被她牢牢地串在了复仇的丝线上。
元灯欢,春日宿出身,染过恶疾,差点被富商梳拢……这些污点,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更?何况,她以元家小姐的身份入宫选秀,元家人必然知晓并且帮她必然隐瞒了这一切。
皇帝为什么要?选一个青楼女子进宫?元家在这中间,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于敏盼一点点的思?索着,只要?这件事情是真的,即便她元灯欢是皇帝亲自接出来的,皇帝也保不住她。
于敏盼缓缓站起身,看着烂醉如泥的合欢,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算计。
证据已经拿到,虽然只是醉话,但足以成为一个完美?的引子。
她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又足够“天真无邪”的人,去将这桶足以焚毁一切的油,精准地泼到太后?的面前!
一个名字瞬间浮现在于敏盼的脑海——安阳县主。
那个被家里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心思?浅薄又最爱搬弄是非的草包县主。她将是点燃这场滔天大火最完美?的火折子!
第48章
皇宫中的夜,总是格外漫长。
月光银的纱幔低垂,隔绝了殿外清冷的月光。
元灯欢独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素锦寝衣。
她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个小小的、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并?蒂莲香囊——那是裴乐之走之前亲手?绣给她的。
指尖拂过细密的针脚,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依依不舍的模样。
萧若棠想要嫁给裴轩,元灯欢偏不能如她的意思,于是她联合裴乐之做出了这一场局。
那天?的春日宴上,哪怕是裴轩都没有完全的知道实情。
那药既不是猛烈的春药,也不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只是一颗吃下?去便会让人?悄无?声息“毙命”的假死药。
其实皇宫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吗,元灯欢都没有想过可以完全瞒过江尧。
但是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同皇帝说。
在没有想好?之前,她能做的就?只有逃避。
裴乐之还活着,想必裴轩此时已经将她藏好?了。
这是她布局中唯一的慰藉,也是支撑她走下?去的最后一点暖意。可是,这暖意却无?法驱散她心底那片巨大的、冰冷的空洞——那是与江尧之间,骤然横亘的、深不见底的沟壑。
那日在紫宸殿,他?眼中被欺骗、被隐瞒的痛楚和冰冷,如同最锋利的冰锥,至今仍深深扎在她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