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还算淡定的场所,大概只有伊恩的新新新家。被第一时间打开的电视里,此时正在播放各个电视台紧急插播的新闻。
几乎所有的主流频道,从严肃的新闻台到娱乐至死的真人秀频道——都在播放著同一场精心策划的“安抚”秀。
一位妆容精致、笑容无比標准的女主播,背景是不断滚动的、充满复杂数学公式的“科学分析图”。
“亲爱的观眾朋友们,您所看到的异常光照现象,是『太阳系外缘柯伊伯带发生的一次罕见的『高能冰晶共振事件!”
“是的,您没听错!遥远的、由甲烷和氨冰构成的微小天体,在特定的引力潮汐和宇宙射线激发下,发生了连锁的、镜面般的集体反射!”
主播用她那甜得发腻、毫无波澜的声线播报著“科学”解释。露易斯翻了个白眼,抓起遥控器就想换台。
另一个频道切入,一位穿著白大褂、胸前掛著“nasa特別顾问”牌子的“专家”,正指著一张明显是儿童涂鸦水平的星图,煞有介事地分析:“……初步研究表明,这与地球磁场周期性『打喷嚏有关!”
“是的,我们的地球母亲,磁场强度在今晚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无害的『喷嚏峰值!这个『喷嚏扰动了高层大气中的电离层,导致其对背景宇宙微波辐射的『放大效应提升了百万倍!”
“所以,您看到的『白昼,本质上是宇宙大爆炸的『婴儿啼哭被我们放大的迴响!多么饱含诗意的科学!”
“我真是个天才……我是说,我们的科学家们都是天才。”
……
几乎每个电视台,都有专家在现场进行科学的解释,让民眾无需慌乱,儘管每一个频道的专家说法都不太一样,可这並不妨碍確实起到了有用的效果。毕竟,阿美莉卡真正读进去书的民眾真没有多少。
说法样百出。
想信哪一个就信哪一个。
甚至还有古老的玛雅预言中提到的『第五太阳纪元的『光之洗礼这种说法,现在在网际网路上都还有很多年轻人选择了相信。
“够了!”真正读过书的露易斯终於忍无可忍,狠狠按下静音键。客厅瞬间安静,只剩下窗外那片死寂的、令人不安的白光。
“哦,不,为什么又要这样。”露易斯·莱恩刚刚从北极的採访任务中返回家中不到两个小时,连行李箱都还没完全打开整理。
她正试图把一件在北极冻得硬邦邦、还没完全解冻的外套掛到衣架上,就被窗外那诡异的光芒晃得睁不开眼。
“看在上帝的份上……好吧,我们家向上帝祈祷估计已经很难有作用了。”露易斯无奈地再次抓起了自己尚未解冻的外套。
她揉了揉眉心,脸上写满了疲惫,不过,发生这种事情,她甚至不需要思考,身体已经本能地行动起来。
要去加班了。
“记者真不是人干的职业……”可怜的伊恩老妈抓起桌上的手提包和车钥匙,一边抱怨一边就往门外走。
果不其然,她刚踏出房门,手机就像催命一样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星球日报》的主编佩里·怀特。
露易斯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甚至没等对方开口就直接说道:“我知道了,佩里。异常天象,全球恐慌,原因不明,是个大新闻,有大爆点,地球没毁灭前我们都得工作,对吧?我这就去报社加班赶稿子。”
她无奈的先发制人。
电话那头的佩里似乎被她的抢先一步噎了一下,顿了几秒才吼道:“没错!露易斯!我要在半小时內看到初稿!我要知道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哪个外星混蛋想不开来找茬了?!快去採访超人!”
领导之所以能成为领导,或许不只是因为运气好,他们还知道该把什么人用在什么地方,露易斯的上级就充分学会了如何驾驭下属。
“好的,我去找一找超人是不是已经出来活动了。”露易斯乾巴巴地应了一句,掛了电话。她看著手里嗡嗡作响的手机,忍不住对著空无一人的院子抱怨道:“以后谁再写什么『美国人能拒绝加班、『美国人下班后就完全是私人时间,谁也不敢侵犯的外宣稿子,我就要把我阳台那盆仙人掌扣到他头上!”
这是对同行的怨念。
“喵~”
她隨身携带的手提袋里,传来一声慵懒的猫叫。超人猫从温暖的袋子里探出小脑袋,碧绿的眼睛在强光下眯成一条缝,打了个哈欠,似乎对主人的怒火和外面的末日景象都毫不在意,翻了个身,又把脑袋埋进绒毛里,继续它的美梦。
露易斯看著袋子里那无忧无虑的小傢伙,再看看自己肩上滴著水的外套和口袋里嗡嗡作响的手机,一股深切的羡慕涌上心头。
“这年头,真想当一只猫啊……不用写稿,不用加班,天塌下来也有主人顶著,睡醒了就有人餵小鱼乾……”
她在庭院里扫了一眼,没找到伊恩那辆经过非法改装、引擎声听起来就像地狱三头犬在咆哮的“地狱猫”肌肉车。
夜不归宿,对於伊恩而言,已经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坏孩子行为,不过,这一幕却让露易斯担心起了別的问题。
“这该不会又是伊恩搞出来的鬼情况吧?”她不怕伊恩搞大女孩子的肚子,她就怕伊恩閒著没事又想要炸点什么。
与此同时,二楼的窗户“哐当”一声被推开,探出了大儿子乔纳森·肯特睡眼惺忪的脑袋。他揉著眼睛,头髮乱得像鸟窝,朝著隔壁房间的方向含糊不清地喊道:“伊恩!伊恩!是不是你又炸了什么地方?!这次动静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