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沿着额头往下流淌,晶莹的眼泪也从眼角冒出,在惨白的脸上划出一道清晰的泪痕。
他终于感到了后悔。
后悔不该吞下二十四颗安眠药。
后悔没有早点发现,余向杭在这些年已经远去,还在固执等待的人其实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只是人世间的阳光那么温暖、那么灿烂,他还没有看够。
盛嘉捏紧了那人汗湿的手,对方同样用力地回握。
他还不想死,还不想松开这个人,他想知道他是谁。
……
“八个小时之内禁食禁水,之后只能先吃些温凉的流食,差不多三天之后才能正常进食,但最好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好的,谢谢医生,那、那如果他比较难受的话怎么办?再像刚刚洗胃的时候吐了,或者有哪里不舒服……”
“像喉咙疼痛,胃部有灼热感之类的都很正常,包括犯恶心、想吐,都没什么关系,如果出现了持续高热或者有呕血的情况,再及时跟我说。”
一男一女的声音模模糊糊,随后是步伐远去的声音和轻微的关门声。
盛嘉睫毛颤了颤,接着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十分干涩,喉咙也有难以忽视的异物感。
脚步声走近,盛嘉艰难地偏过头,是一张出乎意料又感到“果然是他”的脸。
“盛老师,你醒了?”
周子斐有些惊喜,声音就像盛嘉记忆中那样沙哑。
一头红发凌乱,眉梢皱着,凌厉的眼睛里却是发软的难过,而他上身那件短袖从胸膛一直湿到下衣摆。
盛嘉试图开口说话,却嗓子发干发燥,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现在还很难说话,休息最重要。”
周子斐先探手摸了摸盛嘉的额头,发现只是汗津津的温凉,才舒了口气,他拿来棉签沾了点水,涂在盛嘉发干的唇瓣上。
刚结束洗胃,盛嘉整个人都有些水肿,一张脸看起来憔悴而苍白。
周子斐怕他会感冒,又用毛巾将被水和汗浸得透湿的头发擦干,包了起来,同时盛嘉从头到脚都被被子裹得严实,他窝在病床上,只露出左手在外面打着盐水。
盛嘉的心里实在有太多的问题,例如,周子斐是怎么找过来的,又是怎么救得他,以及,周子斐那一声声宝贝。
可他太累,也太疲惫了,只不过睁开眼和周子斐打了个照面,就昏昏沉沉地再度睡了过去。
等盛嘉意识再度清醒地睁开眼,他先是看了看窗外,发现天际擦亮,泛着鱼肚白,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动了动手,吊针已经打完了,他两只手都塞在被子里,浑身暖乎乎的,嘴唇并不干燥,只是喉咙依旧有些刺痛。
然而看向室内,他的视线顿住。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病房,不仅有沙发、冰箱、书桌,还有一张陪护床。
周子斐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正侧身躺在那张床上,纵然那床不算特别小,但睡了一个肩宽腿长的男人依旧显得狭窄,不那么令人舒适。
盛嘉心中情绪一时复杂,他久久地凝望这张年轻、俊朗的脸。
周子斐胳膊枕在脑袋下方,身上搭了被子一角,他一双浓密的剑眉微皱,上扬的眼尾发红,眼下有一圈青黑,薄唇紧紧抿着,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就在盛嘉涌出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时,周子斐若有所感地忽然睁开了眼睛,和盛嘉的视线恰好对上。
他们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被那双黑亮的眼眸盯住,盛嘉刚刚的感觉被打散,只愣愣地和周子斐对视。
最后还是周子斐先一步作出反应,他发现盛嘉醒后立刻站起身,揉了揉因为没休息好而有些涨痛的太阳穴,随后走近病床。
“盛老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