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拉着我走出公寓楼,我们沿着河走。
晚上河边吹风,路灯没几盏亮起,因为电线被挖走卖钱了,路上黑黝黝的,天空上没有星星,再远一点的地方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亮得像白天。
风吹得我的头发乱飘,我一把抓住,塞进衣服里,又被痒得咯咯笑。
我突然想到头发能换钱,于是对眼睛泛红的哥哥说:“我们去理发店吧,把头发卖了你就可以吃晚饭,我们就可以吃晚饭。”
哥哥、他有个很简单的名字,栾明,很多人会叫他小明,而我叫他哥哥,因为他觉得这样更亲密,每次试着叫小明,他会板着脸,让我不要惹他生气。
他比我高很多,竹竿一样瘦,他脱下外套我穿上,晶莹的泪珠终于掉下,从脸颊流到下巴,牙关咬得绷紧,像被逼到绝境的动物。
以前做恶魔的时候,我也会出去狩猎,但现在是人类城市,除了老鼠,我还没在贫民窟看到过其他动物,我思考着要不要杀个人的时候。
“不要卖头发。”
哥哥用手臂擦去眼泪,鼻头泛红,他抽了口气,努力扬起笑容,抬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小冬的头发很好看,我们不需要卖。”
“就算没有钱,也不能这么做。”
他抱着我,寒风里只有相互贴近才能温暖起来,我将脸埋进他洗得发白的羽绒服里,里面的绒洗得散开,摸起来空荡荡,像蜕皮后留下的壳。
我们在冬天里冷清的街道上瑟瑟发抖,就在我以为可能要迷路的时候,哥哥带我拐进一条巷道。
路很狭窄,地上的杂乱垃圾比家附近的要少。
对了,不能叫家,因为已经不能回去了。
夜深人静只能听到偶尔传来几声猫叫,呼吸时吐出寒雾,手和脚冰冷发麻,脸颊因为风冷得紧绷。
有些医美技术不如吹点冷风,紧致能力超强。
当哥哥敲响一间紧闭的大门时,我正在思考有钱和没钱的区别。
有钱人住bighouse,没钱人住smallhouse。
哥哥敲的门也是间小房子,我们挪窝后还是穷人,不可能一下子住进大房子,这样的结论让我非常失望,成为人之后我的贪婪更甚,以前做恶魔的时候没有过像样的住所,当人了却想在堆满财宝的地方安家。
难道说穿越的时候,我觉醒了什么龙族基因吗?
我百思不得其解。
敲门半天没有开门,哥哥握住我的手,反复安慰道:“没事的,我们没事的,他可能在睡觉,不用担心,今天我们一定可以好好睡觉。”
连睡觉都不能保证的话,做人也太失败了吧。
我属于随便躺下就能睡觉的类型,所以天桥下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但是哥哥不这么觉得,他总是想法设法让我有他觉得好的东西,也不管我到底要不要,他总说有比没有好。
我觉得他说得对,原来就是他让我变得贪婪的!
比方说,他昨年擅自退学后在家附近找了份活做,因为方便接送我上下学,还可以每个月存一千块钱还钱。
如果上大学的话,就不能还钱了,还会花钱。
他用这种理由搪塞我,并拒绝了我杀掉讨债黑·帮的想法。
哒哒哒。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困倦地抬头望去,看见穿着红色西装制服,但胸部却大大啦啦敞开的青年朝我们走来。
烟酒味率先扑面而来,我动了动鼻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暴露在空气下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