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家。
骨鞭没有压弯萧厌的腰,慕容烟轻飘飘的四字却让她险些站不起身。家是什么呢?她萧厌的家,不在这里。她的家和玄月部没有任何关系。。。
慕容烟为萧厌穿好外衫,蹲下身,在萧玄不冷不热的目光下,背起了萧厌。她身影单薄,无人想到她竟能背起伤痕累累的女人。更令萧蓉惊愕的,是萧厌没有挣扎。
萧厌安安静静地趴在慕容烟身上,温热的呼吸落在慕容烟脖颈,她握着一支簪子,模糊的视线早已看不清路。凭着最后的清醒,她将簪子别在慕容烟青丝间。
“曲昭。。。”
“今后,你属于自己了。。。”
外面日头正好,迅鹰旗族人站在道路两侧,萧厌垂下脑袋,在慕容烟肩头闭上了眼。她细微的呼吸磨得慕容烟心口发涩,薄汗顺着女人侧容滴落,慕容烟眸中藏着一抹狠戾。她装着本该属于萧厌的情绪,只是她没有恨意,唯有磨不灭的野心。
桑尔远远看见慕容烟,待看清她背着的女人是谁,桑尔步伐踉跄,忙着上前接应。萧厌后背没有一处好肉,里衣的血浸在外衫,桑尔颤抖着将她扶上马车。
“姑娘!”
有人追了出来,是个陌生面孔。慕容烟后退半步,警觉盯着对方。慕纱手里握着个小玉瓶,冲慕容烟笑了笑。
“我家特勤让我将这个给你。”
见慕容烟没有接,慕纱向前半步解释道:“这可是中原上好的药,萧厌特勤受了那么重的伤,若不用它,一定会留疤的。收下吧,反正是给萧厌特勤的。”
“她不会收。”
慕容烟瞥了眼小玉瓶,萧蓉的人断然不会给萧厌送药,眼前女人是萧衍的人。虽不知她二人关系究竟如何,但萧厌的脾性她清楚,这药她不会用。
“都说了是给特勤的,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收!”
慕纱语气有些急,一把将药塞进了慕容烟手心。没等她收回手,慕容烟又将药重新送回到她手中,慕纱没接稳,药瓶掉落在化开的雪水中,染上污泥。慕纱当即弯下腰捡起小玉瓶,用袖口小心翼翼拂去泥泞,不满地瞪了眼慕容烟。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知道这药多珍贵吗?都说了是给你家特勤的,又不是给你的,你凭什么拒绝?”
恰是这时,桑尔走下马车。慕纱见到她,脸色才缓和了些许,她略显不耐地将药递给桑尔,用部落语言解释着:“我家特勤给的药,这女人不收。白瞎了萧厌特勤为她受了那么重的伤。。。”
她瞥了眼慕容烟,桑尔的注意全然被后半句话吸引去,皱着眉质问,“你说什么?特勤为谁受了伤?”
慕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刚才不在外面啊?你家特勤为了带回这个中原女人,挨了鞭子。我以为她会感激特勤呢,谁知道连药都不收。。。”
慕容烟平静望着她二人,承下桑尔愤恨的目光,没给一句解释便上了马车。
药,桑尔收下了。她念及萧厌的伤,没有在路上同慕容烟争执,驾着马车返回苍狼旗。
血融入温水中,慕容烟为萧厌包扎伤口时听到她无意识的呢喃,恐怕扯到了伤口。慕容烟放缓动作,将兽毯披在了女人的背上。
萧厌睫毛很长,许是漠北人的共性。睡着时,显得乖巧又温顺,和平日两眼一睁便噬血的女人判若两人。慕容烟心中的柔软之地被触动,她抚着萧厌的青丝,轻声念着。
“睡吧。”
盆中的温水浑浊不堪,散着血腥。慕容烟起身,端着盆走出毡房。方将水倒出,一直守在毡房外的桑尔端端向她走来,她的怒气无法被忽视。慕容烟冷静得多,转身对上桑尔不善的眼睛。
“你凭什么!”
她的中原话依旧磕磕绊绊,对比之下,萧衍身边的慕纱汉话就要标准得多。慕容烟不明白,萧玄为何对萧厌能做到这般冷漠的地步。同为她的女儿,萧厌无论是谋略还是武功都不差,可她得到的,却少得可怜。
“你在特勤身边有什么目的!”
桑尔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在对上慕容烟不咸不淡的态度时瓦解,她满是厌恶地推了一把慕容烟,对方踉跄几步坐在了雪上,掌心被混在雪中的冰粒划伤。慕容烟蹙眉,将掌心从雪粒上移开。
桑尔冷笑一声,“无用的中原人。”
她没有愧疚,握着小玉瓶正要走进毡房时,身后女人不知发了什么疯,从雪上爬起来后向前几步死死拽着她的手。桑尔皱着眉头试图甩开慕容烟的手,她眼中娇弱的中原女人这会儿倒是有力气了,硬是使出全身力气和她僵持着。
桑尔眸色一沉,忽地松开手,任由慕容烟夺过小玉瓶。后者也因惯性重摔在了地上,这条路上的雪早已被人踩得瓷实,融后又结成了冰。慕容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素净的外衫沾满了泥泞。桑尔的手移到刀鞘上,半蹲下身,盯着害萧厌受伤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