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平气红了眼,狠狠瞪着谢之霁,对着谢之霁得意地做口型,不发出一丝声响:“你小媳妇儿来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之霁冷眼瞧着他:“……”
“别让她——”
他还未说完,黎平便径直上前打开了房门,朝着婉儿道:“怎么是燕小姐?吴伯呢?”
婉儿:“吴伯去厨房取东西了。”
她没有进屋,只抬手将药盅递给黎平,可黎平就跟没看到似的,看着门外的大雨,一脸担忧道:“吴伯那么大年纪了,雨天路滑,我去看看。”
“燕小姐,麻烦您照看一下我家公子。”
婉儿一愣,还未说什么,黎平便从她身边一闪而过,转眼便没了身影。
婉儿呆呆地站在屋外,顿时有些无措。
昨晚分别时谢之霁那般冷漠,现如今也不知道他消气了没。
他如今本就病着,若她再不慎又说错了话,惹得他又不高兴了,那可怎么办?
良久,屋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进来。”
声音比昨日更低,更哑,听着也比之前病更重了。
婉儿心里所有的犹豫在这一刻忽地消失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端药进了屋。
婉儿想过谢之霁身着赤红官袍端坐在桌前,也想过他或许会卧病在床,但没想到……谢之霁竟披着厚重的狐裘,坐在炭火前面。
屋子里暖烘烘的,透着柏木的香气,婉儿随意一扫,便能看见四个铜制火炉,里面都装着烧的发红的银炭。
她将药盅放在桌上,本想放着不管的,但迟疑地又看了看谢之霁,为他倒了一碗药。
谢之霁脸色苍白,浅浅的薄唇如今更是毫无血色,原先一双凌厉而冷清的眸子,如今却似乎失去了锋芒,收敛了其中的光泽。
清瘦的身体被裹在厚重的纯白狐裘中,谢之霁整个人看起来和往日截然不同,竟透着诡异的脆弱。
那雪白狐裘,婉儿觉得有几分眼熟,细细打量了一下,果然是当初她还给谢之霁的那一条。
看着这样的谢之霁,婉儿忽然就不怕他了。
她想起了她曾养过的一只极为高冷的猫,小猫怕冷,讨厌他人触碰,但是却最喜欢钻她的被窝,尤其是冬日里,每当她醒来,小猫都会睡在她的枕边。
“吴伯去取蜜饯了,他马上就来。”婉儿递给谢之霁药碗,轻声道。
谢之霁一顿,缓缓接过了药碗,“蜜饯,是吗?”
指尖相触的瞬间,婉儿一怔,一股难以言明阴冷寒意自谢之霁的指尖传来,比冬日极地还要冷。
倏地,风起。
大风携风带雨从房门吹进屋子。
寒气入体,谢之霁忽地掩面,抑制不住咳嗽起来,婉儿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关门。
“二公子,您没事儿吧?”
她手忙脚乱地为他斟茶,可谢之霁咳嗽的厉害,情急之下,婉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上手去抚他的背。
谢之霁从怀中取出香囊,置于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才勉强止住了咳嗽。
突经这么一遭,婉儿既惊又恐,生怕谢之霁再出事儿,赶紧把所有窗户都检查一遍,见无一丝冷风透进来后,才安心地坐在之前的地方。
“失礼了。”谢之霁低声道,将眼前的药一饮而尽,“你回去吧,稍后我让黎叔把水给你们送去。”
婉儿看了看他的神色,余光中,她的香囊始终被谢之霁攥在手心,她绣的名字被抓得皱了起来。
屋内静可闻针,只余炭火炸裂之声,零星作响。
谢之霁病重如此,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
婉儿又为他斟了一杯热茶,轻声道:“表兄。”
见她未走,谢之霁暗中捏紧了香囊,鼻尖弥漫着熟悉的味道。
婉儿或许不知道,这香囊上不止药香,还有独属于她的女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