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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无锁之匙（第2页）

头顶，那层灰濛濛的、带著病態的橙红色的“滤镜”仿佛凝聚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下，將这绝望的景象、他那笨拙而危险的尝试，一同笼罩在无边的血色阴影里。

陈默愣愣地站在原地。

似乎有什么將他牢牢地捆缚……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权柄的钥匙就在他的血脉之中，创世的代码就在他意识里流淌，他却连钥匙孔都找不到！

这第一次以“救赎”为名的尝试，以彻头彻尾的失败告终。

血脉的灼痛，在他心中刻下的不仅是挫败，更是对自身的茫然。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那无声的、彻底空洞的绝望从小女孩眼中流淌出来，冰冷地淹没了他。

那张沾满泪痕和污渍的小脸上，那双曾经充满乞求和依赖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空洞到极致的死寂。没有哭声，没有抽噎，连一丝活气都消失了，仿佛灵魂也被刚才那规则衝突的余波一同湮灭。她就那么呆呆地、凝固地跪在父亲焦痕遍布的尸体旁，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尊被绝望浇铸的、易碎的瓷器。

凝固的哭声。

没有声音，但这死寂本身，却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尖锐地刺穿了陈默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它无声地尖叫著“怪物”，尖叫著“毁灭”，尖叫著他无力承担的责任和无法弥补的过错。

良心的枷锁沉重得让他几乎窒息。

责难如同冰锥，狠狠凿击著他的心臟。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窒息的痛楚。他看到了小女孩眼中那个倒映出的自己——不再是试图施救的“叔叔”，而是一个带来更深毁灭的、面目可憎的“怪物”。是他！亲手碾碎了她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在她幼小的心灵上刻下了比死亡本身更残忍的烙印。

“怪物……”这个词无声地在他脑海中炸开，带著血淋淋的回音。

而对力量的未知，则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同时带来刺骨的寒意。那血脉深处奔涌的灼热，那意识中沉浮的龙文符號，此刻不再是潜藏的力量之源，而是变成了蛰伏在体內的、不可控的、隨时可能爆发的毁灭性炸弹。

他以为自己握住了创世的权柄，却连它的皮毛都未曾触及。他像个拿著核弹发射密码的原始人，一次鲁莽的尝试，就差点將自己和目標一起炸得灰飞烟灭，还波及了无辜。

挫败感？不，那太轻了。这是彻底的崩塌。是对自身能力认知的崩塌，是对“救赎”这个天真念想的崩塌

——儘管在这之前，他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亲眼见到了南山省那山崩地裂的巨变，目睹了汉城在火雨中哀嚎，感受过富士山带来的死寂……那些灾难，规模宏大，惨烈如炼狱图景，但终究是隔著距离的“见证”，是宏观层面由他“概念成真”引发的、庞大到近乎抽象的灾难。它们像隔著电视屏幕的轰炸，数字庞大，触目惊心，却缺乏真正刺穿灵魂的、带著体温和气息的细节。

直到此刻！在这个瀰漫著劣质油烟的小小麵馆里，在他脚下，在一个失去父亲的、眼神空洞的小女孩面前——他亲自动手了。他试图用那狂暴未知的力量去“修復”、去“逆转”，结果却是亲手將一具尸体变得更加悽惨，將一个小女孩最后一点微光彻底扑灭！

他不再是灾难的“见证者”或“远因”，他成了灾难最直接、最具体的“製造者”！

他製造了比死亡更冰冷的绝望，就在眼前，近得能闻到她身上廉价洗衣粉的味道，能看清她睫毛上凝结的泪珠。这种近在咫尺的、由他亲手施加的毁灭性失败，才是对他“自我”掌控感和救赎信念最彻底的、最无法辩驳的崩塌！

这一刻！情绪上的极度失控，甚至让他忽略了脑海中金手指的存在。

他的意识混乱了！！

他挣扎著，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身体，每一步都像踩在上，虚脱感和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不敢再看地上的男人，不敢再触碰那具因他“愚蠢尝试”而变得更加悽惨的尸体。他更不敢再看那个小女孩——那双空洞的眼睛，是他此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魘，远比那些千里之外的末日景象更清晰、更沉重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指尖的灼痛感依旧清晰，每一次刺痛都在提醒他：你拥有力量，却对它一无所知。你的每一次尝试，都可能是一场灾难——一场近在眼前的、血淋淋的灾难。

他几乎是踉蹌著后退，逃离那片瀰漫著死亡和他亲手製造的二次毁灭气息的狭小空间。

破碎的玻璃在他脚下发出刺耳的呻吟，如同他內心某种东西彻底碎裂的迴响……

这个世界，在他踏出“真正”任意屋的那一刻，就向他展露了最狰狞、最残酷的面容。

而他，这个自以为拥有了“改变”力量的“幸运儿”，却在第一次主动、近距离的尝试中，就被现实狠狠扇了一个耳光，鲜血淋漓，带著受害者绝望的温度。

回家……

一个强烈的念头猛地攫住了他，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不是身后那栋墙皮斑驳、贴满小gg的出租屋三楼。那个“家”早已在概念成真的风暴中失去了意义，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坐標。

是任意屋！

那个隱遁在维度夹层中，奢华、寧静、温暖、绝对安全、完全受他意志掌控的堡垒！

这份感知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迫切。它就在那里，只需一个念头，一个强烈的“回去”的意愿，他就能瞬间摆脱这污浊、混乱、充满死亡和绝望的现实，回到那个由他规则构建的、完美无缺的避风港。

强烈的诱惑如同潮水般涌来。逃离这里！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失败感！逃离那小女孩空洞绝望的眼神！逃离这隨时可能再次暴走的、充满敌意的世界规则！逃回那个他可以完全掌控的、没有痛苦、没有死亡、只有舒適和安全的堡垒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