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娘子虽对经商的事很了解,可官场上的事她是一概不懂的,这屋里有辛长平这个举人在,她便没有说话。
辛长安、辛长康和辛姑母更是什么都不懂,便只说听大家的。
辛祝有些犹豫的说:“都说朝廷的贪官层层剥皮、雁过拔毛的,先前何大人是个清官,这新来的县令是个什么成色,咱还都不知道呢,咱这股份送上去,不会到皇上那四成变一成了吧?还有咱们手里这些股份,还不晓得会不会引起他们的贪念呢。”
这倒也是,只想着何大人是个清官,可新来的县令,还有东安府的府尹、贺州的巡抚,哪个辛家都不认识、不了解,别潍县的世家狼还没打发,又引来了贪官虎。
辛月本就犹豫,听了辛祝这话更是不愿了,便望向辛长平说:“爹爹,听说春闱中进士者会被皇上设宴招待,此事不如爹爹高中之后亲自递信给皇上。”
辛长平被辛月这话说得一愣,他跟随在何大人身边多年,官场之事他自然也所有了解,族长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他在乡试上折戟多年,今年虽中举了,名次也不错,却也不敢打包票明年定能中进士啊,便瞧着女儿无奈的说:“月娘为何对为父这般有信心,若爹爹没中怎么办?”
辛月忙迷信的让辛长平连着“呸”三声,说:“爹爹可莫要乱说话了,我相信爹爹定然能中的,爹爹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辛长平看着女儿无奈又宠溺,顺着她“呸”了三下,然后说:“虽新任的县令和府尹、巡抚我们都不了解,但齐大人可是素有清名的,当年先皇抄家,齐大人家拢共才搜出来不到百两银子,家里什么字画真迹、财宝都无。”
辛月倒是第一次听说此事,那齐大人这么说还真是个清官,只是她还是自私的想把这个大功劳给自家爹爹,便直言道:“此事若是交给齐大人上报,功劳就是齐大人的了,爹爹参加科举也是为了入朝为官的,这事儿我还是希望能把功劳给爹爹自己身上。”
若说谁最盼着辛长平能做官,做大官,除了辛长平自己的家人,便是族长辛祝了,一听辛月这话,立刻抚掌说:“月娘说得对,这事的好处怎么能落到别人头上,咱们白送出去那么多银子,听响这响声也该是咱们听,长平侄儿,你好好努力,明年琼林宴上亲自向皇上进献!”
懵了半天的辛家三姐弟终于听明白了,这大额的股份银子送出去,是能对当官有好处的,辛长平也要科考当官,这好处自然留给辛长平最好了,凭啥要白白送给别人!
于是他们三人也纷纷说:“月娘和堂叔说得有理,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处当然要咱自家人拿!大哥大弟,你明年定要高中,亲自和皇上说这事。”
便是胡娘子这个外人,齐大人受益和辛长平受益,她肯定也是选辛长平受益的,毕竟那什么齐大人再是清官,她也不认识,可辛长平却是她好姐妹的夫君,说功利一点,将来若是自家有什么难处,求到辛家许是能得到辛长平的帮助,可那齐大人她连门都摸不着呢。
于是连胡娘子都出声劝辛长平道:“辛老爷,此事确实由您告知皇上更好。”
辛长平一下子感觉压力加身,但他知道女儿和家人会有这个想法,都是为他好,中进士是能当官,可是派的什么官职,有没有机会升迁,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辛家出身草根,在官场之中没有一点人脉根基,和杨家虽说有姻亲关系,可杨怀德虽与杨怀恩感情深厚,却也是只算是杨家旁支了,他这旁支女婿的父亲,这关系都扯出二里地了。
这献商行股份的政绩若是能落在他自己身上,对他将来的为官之路定然是大有好处的。
辛长平想通此事便不再矫情,点头说:“既得大家厚望,那我便是头悬梁锥刺股,也要努力吃上这顿琼林宴。”
之后辛长平果然加倍用功,原先还时不时出来放个风,后来除了吃饭和锻炼身体外,基本都不出书房了。
自上回潍县世家派管事来威胁辛氏想要强买蚕种已经过了快十天了,江、韩二家见辛氏还不给回音,便再次上门了,这回辛祝得了辛月的准话,直接带着两家的管事来见辛月。
江、韩两家便是上回派人跟踪辛盛,试图给辛盛这个县试案首点颜色的世家,他们是府城大世家的分支,但和主家并不如何亲密。
主家其实不太看得上他们这县里的乡巴佬,平时并没有给他们什么好处,所以上回听主家吩咐对辛盛动手,一回不成之后他们便没再尝试,而是直接回了主家说没办妥。
被主家家主来信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白白打草惊蛇,废物!
这回知道潍县辛氏有蚕种,他们也没想着给主家汇报,蚕种有多珍贵,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若有了蚕种,将来他们和府城的主家谁富谁贵怕是立时就能掉个个了。
到那时谁还稀罕做他们的偏枝远亲,他们立刻就要脱宗自立一宗!
江、韩两家的管事坐在辛家的待客厅里,瞧着这小门小户,眼里的蔑视之意藏都藏不住,等见着辛家出来见人的竟然是个不足十岁的女童,更是嗤之以鼻,嘲讽道:“堂堂举人家,竟然让稚童待客。”
辛月听了这话,脸上没什么怒气,只是淡笑的说:“二位管事今日难道是来拜访举人老爷的吗?朝廷的举人老爷虽在潍县不能说一不二,可也不是谁家奴仆说见就能见的吧。”
“哼!”两个管事脸色不甚好看,说了一句:“黄口小儿只会逞嘴利。”
辛月见他们这般无礼,干脆让准备进来上茶的胡大娘退出去,说:“既来者不是客,便不需上茶待客。”
胡大娘自然听自家小姐的,端着茶盘转身就走,两个管事脸色更黑,指着辛月说:“辛家竟由着一个小儿胡闹,莫不是以为由个孩子出面胡搅蛮缠,就能把事糊弄过去?”
说完不再搭理辛月,转头盯着辛祝说:“辛氏族长,上回你说要回去商量,莫要说这就是你们商量出来的办法,我们两家可不是来陪你家小儿过家家的,这蚕种不是你辛氏一家能吃得下的,我劝你识相些,开个合理的价格来,咱们好生的把这个买卖做了,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辛祝闻言笑道:“二位管事谈错了对象,我不过是商行一小股东,这事儿得听我们商行大管事的。”
江家管事听了黑着脸说:“那就把你们商行的大管事叫来,躲在一个小女娃身后,是见不得人么?”
辛祝指着辛月说:“嗳,江管事误会了,大管事就在这坐着,都和你说了半天的话了。”
江韩两家的管事闻言不可置信,说:“这小女娃就是你们商行大管事?”
见辛祝点头,两人一脸的震惊加无语,看着辛月连声道:“真是儿戏,真是儿戏。”
辛月不耐烦再和他们鸡同鸭讲,明明褚家和杨家都那么正常,这江家和韩家说是同为潍县世家,感觉和褚家、杨家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家。
干脆主动说:“二位管事为何而来,我已经知晓,现在便回答你们,买蚕种之事我们辛氏商行绝不答应。”
第1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