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太顺利了,似乎有人在背后推着他往前走,还替他铺好了前路。
那个人很了解他,确信他不会对寺院贪墨视而不见;也很了解孟临衡,深知孟临衡对这件事的底线在哪里。
此事最关键之处,就是需要有人把这件事捅出来,还要捅得够大,让所有人都无法无视。于是,江平楼就在太后的法事上巧合地出现了。
钟含章盈盈立于朱红的宫墙下,虽只是与面前的人闲话,她的站姿仍旧极是端正,脖颈微仰,好像这个人永远不会低头一样。
孟策纵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望着那点青意,仿佛在深秋中望进了一池微漾的春水,涟漪一圈圈漾开,无法止息,又在熹光下的照耀下无处遁形。
钟含章似是感知到了那道在深秋里显得过分灼热的视线,她微微侧目对上了孟策纵的目光。她并不惊讶,只丹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朝孟策纵远远地屈身行礼。
钟含章对面的人见状也转过身来,孟策纵这才看清这人竟是裴瑗。
裴瑗转过身来时脸上还带着未敛起的笑意。方才裴瑗和钟含章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裴瑗眉梢都带着掩不住的跳跃的欢愉。
孟策纵眼眸一暗,心间闪过一丝微妙的不悦。他有些后悔前几日和裴瑗说那个玩笑话。
裴瑗见是孟策纵,扬手朝他挥了挥,朗声道:“牧之,你快过来!”
孟策纵犹疑一瞬,还是缓步走了过来。
孟策纵对裴瑗道:“你怎么进宫了,是与钟娘子有约?”
裴瑗感觉孟策纵的语气似有一些不悦,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道:“我进宫向皇上禀述河北戍务,赵公公说你在里面,我就索性先到外面散散心,正巧遇上了钟娘子。”
钟含章道:“臣女入宫觐见徐妃娘娘和太子殿下,正要出宫,恰巧就遇上了密陵侯,倒是没有约好。”
孟策纵道:“原来如此,那倒真是恰巧了。”
钟含章莞尔一笑:“臣女遇上雍王殿下,也是恰巧。”
孟策纵闻言一静,深深地看向钟含章,没再多言。
裴瑗似乎明白了孟策纵那股不对劲从何而来,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轻咳两声掩盖了过去,开口道:“牧之,你来得正好。下月诗会由钟娘子主持,方才钟娘子邀约我前去,不如你我同去,请雍王殿下给镇镇场?”
裴瑗顿了顿,又颇有意味地补充了一句:“你和钟娘子也不算外人,捧捧场子也是应该的。”
钟含章并没有觉得裴瑗唐突。事实上,自方才见到孟策纵从式乾殿走出来那刻起,她的心情就很明媚。
“清风苑中,能得聆殿下玉言,实乃含章之幸。”
孟策纵垂眸看向钟含章的眼睛,那双碧水无波般的眸底似乎永远藏着一股危险的不为人知的暗流,但又令人沉迷,无法抵抗。
“钟娘子相邀,本王却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