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哑奴在梦中沿着山坡爬上去,才发现那是一大片槐树林,花白如雪,连绵不绝。
有一红衣女子在林中行走,她手提一柄黑剑,赤着一双脚,雪白的足腕系着对金铃,脚下是铺了满地的白色花瓣。
起初她走得很慢,后来她提着裙摆飞奔起来,忽而天旋地转,身后花叶徐徐而落,尖利的狂笑声充斥天地间,眼前哪里还是寻常槐树,分明是一片挂满人头的鬼树林!
落下的也不是花瓣,而是掷地有声的人头。
人头落地,狂笑不止,女子脚下早已血流成河。
她执剑散发,忽而顿足,缓缓地转过脸来。尚未看清,却见漫天江水铺天盖地,转眼即成血水滔滔。
哑奴猝然惊醒,心口像压着千斤巨石。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夜晚像蛰伏九州的巨兽。
哑奴这一醒就再睡不着,她披衣起来,走到桌案前抓起一支笔,想把刚才梦中的场景画下来。
铺陈纸张,研墨润笔,哑奴随手写了个周字,然后又鬼使神差地在后面跟了两个字——
明鸢。
哑奴看着墨迹微微发愣,奇怪,我明明是第一次用纸笔,为什么感觉如此熟悉。。。。。。
再说我写的这两个字,看上去好生奇怪。。。。。。
天光刚蒙蒙亮,哑奴终于有了眉目。她抓着佩剑站在渡舟门前,鼓起勇气敲开门。
渡舟抬起头,看上去有些疲倦,眼角晕着一丝浓重的红,跟熬了几宿没睡似的。
哑奴吃了一惊,讨好的心先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主君,你怎么了?”
渡舟蹙眉道:“有事说事。”
中气十足,看来没事。
哑奴紧张地比划:“……主君,你要看我舞剑吗?”
渡舟眉梢微挑,照旧淡淡道:“不想。”
好吧。
哑奴自讨没趣,有些泄气,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讨好渡舟的办法了。
正要掩门离开,渡舟却道:“魇鬼会抓到的,县令也会救。”
哑奴凝着他,渡舟的神情其实算不上认真,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可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哑奴多日来焦躁不安的情绪都无端散去了。
渡舟……其实也不像传闻那么可怕吧,为什么都说渡舟是坏人呢?
哑奴站在原地眨眨眼,渡舟见她还不走,揉了揉眉心,语气有几分不耐:“还有什么事?”
哑奴慢慢打着手势:“你会孤单吗?”
渡舟没说话。
“我以前不会,现在……有一点儿,就只有一点点。以前衙门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你有朋友吗?”
渡舟眼神晦暗,终于站起来,把般般抓起来一股脑儿地丢给她:“没事干就去溜猫,别来烦我。”
哑奴瘪瘪嘴。
凶什么,连赏银都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