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的心情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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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小哑巴家的晒场染成了蜜色。
门口泥炉子里冒的白烟裹著面香,铝锅里的浆糊正咕嘟咕嘟吐泡。
晒场中央摆著张豁了口的小凳,凳面上摊著叠得齐整的旧布。
她跪坐在地上,指尖捏著竹片刷子,小心翼翼往布上抹浆糊。
刷子掠过布纹时,能听见细微的“滋滋”声。
一层布,一层浆糊,再叠一层布,她做得极其专注,连鼻尖沁出的汗珠滚到下巴都没察觉。
那汗珠在夕阳里晃了晃“啪嗒”落在袼褙上洇开。
“在干什么呢?”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竹刷在布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浆糊印。
小哑巴猛地回头,高林的脸正凑在她肩旁,鼻尖几乎碰到她辫梢的红头绳。
她慌忙把刷子往浆糊桶里一丟,双手去捂那堆旧布,两根小辫子隨著动作晃。
高林瞧著她那模样,伸手擦了擦她鼻尖的汗。又抖了抖手中的小篮子:“你看,今个做的长鱼。”
小哑巴眼睛亮了亮,却没接篮子,反而捏著块刚糊好的袼褙往屋里跑。
高林跟著她后面走进屋子,昨个接水的小木桶已经撤走了,墙面上留下了如水墨画模样的湿斑。
地上的泥脚印叠著泥脚印,大的是他的,小的是小哑巴的。
高林放下篮子,走进东屋。
李寡妇和昨个一样,靠在床头纳鞋底,看著他到来便露出了笑容。
“让你天天跑。”
高林摇摇头:“没事,我也开心。”
李寡妇看了眼,在堂屋里团团转的女儿,故意放柔了声音。
“这丫头,昨个看你光脚,想要给你做双鞋子,刚刚在糊袼褙呢。”
这话刚落,小哑巴“呀”了声跑过来,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差点急的说出话。
高林一愣,刚想问,小哑巴怎么会知道他穿多大的鞋。目光忽然落回地上的泥脚印。
果然见那串大脚印旁,有几处指甲按压的痕跡,歪歪扭扭地顺著脚跟描到脚尖。
他心头顿时变得暖洋洋的,伸手揉了揉小哑巴的发顶:“谢谢啦。”
小哑巴的耳朵尖“腾”地红透,脑袋垂得更低,髮辫扫过高林手腕,痒得他想笑。
李寡妇看著他俩,嘴角的笑纹深了些。
她就是要让高林知道,自家女儿心里装著他呢,连他光脚踩过的泥印子都偷偷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