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下时,高林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屋子里的灯早已灭了,东屋传来高怀仁起起伏伏的呼嚕声。
平日里还能偷閒,一到农忙谁都不敢歇著。
这会儿还不算最忙,等二十三號秋分后得加班加点干,若再撞上老天爷变脸,抢收起来,那才是真要命。
高林听著呼嚕声放轻脚步走进厨屋。
点上煤油灯,才发现要用的东西已整齐摆在檯面上,煤球炉里还留著暗红的余火。
他这些天的忙活家人都看在眼里,用料他们都清楚。
东西做好后,他擦著额头的汗用木桶接了水冲凉。
轻手轻脚走进西屋,木床发出的吱呀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东屋的呼嚕声停住。
高怀仁喊了声:“林子?”
高林应了声:“嗯。爸妈你们快睡觉吧,明天还要忙呢。”
很快鼾声又起。
倦意袭来时,高林脑子里还晃著小哑巴蹲在夕阳下描他足印的模样。
直到渐渐沉入梦乡,梦里都是晒场上浆糊的香气。
。。。。。。
凌晨的鱼市口,摊贩们的篷布哗啦展开。
卖包子的摊主望见大黑三人没像往常那样帮高林维持秩序,反倒凑在食客堆里说话。
有人听完拔腿就走,他揉著眼睛直犯嘀咕。
旁边炸油条的摊主捅了捅他:“看见没?怕是跟那小年轻闹矛盾了,赶人走了。”
卖包子的摊主接话:“再不走,我都准备叫人砸他摊子了!”
油条摊主笑笑没当真,他知道对方也就嘴上凶凶,真叫他砸,肯定不敢。
不过,他们对高林的怨气是实实在在的。
自打高林来了,他们几个摊子,每天少进帐一块多!
每天看著高林把那些毛票往怀里揣时,他们心里就一阵发酸。
几人正聊著,忽见原本鸡蛋饼摊前的长队散了个乾净,顿时喜得直搓手。
赶忙回到自己摊子前,吆喝起来。
日头从东边屋脊爬上来。
往常这时候高林的二八槓的车铃声就该在鱼市口响了。
还有那小黑瘦子的木船也该靠岸了,但今个影子都见不著。
摊主们笑的更欢了,愈发坐实了心中的猜想,甚至对大黑三人都改观了。
觉著他们是『为民除害!
几人心里正美著。
忽然一阵密集的自行车铃响由远及近。
伴隨著链条“嘎噠嘎噠”的急促声响,衝进了鱼市口。
那些人停下自行车,只见一个领头的人挥著手喊,嗓子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