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忽然想起上次杀鸡攒的鸡毛,忙直起腰喊:“收不收鸡毛啊!”
拨浪鼓停了,一个戴毡帽的老汉挑著担子晃过来。
扁担压得弯弯的,前头篮里堆著几綹乌黑的头髮,后头筐里码著布鞋底。
范二转身进高林屋,在床肚摸出个布包。里头是晒乾的鸡毛,黄白相间。
老汉捏起布包掂了掂,皱著眉头说:“就这点?称不了重。给你个一分钱吧。”
范二也不嫌弃,反正是二爷不要的零碎。
老汉从腰里摸出个油纸包,抖出枚鋥亮的分幣。
范二探头瞅见他篮子里的头髮,黑油油的像缎子,忍不住说。
“乖乖,你收了不少辫子啊。”
老汉嘿嘿笑了声,没搭话,挑起担子往村西去了,拨浪鼓在身后“咚咚”响,惊飞了路边的麻雀。
“二哥!”赵家老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只见赵家四兄弟扛著木桶走来。
老大的汗衫后背洇出个月牙印,老二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老三老四瞅著木船直转悠。
老四扒著船帮问:“二爷还没回来吗?”
“在城里忙呢。”范二拍了拍手上的灰:“走,跟哥买东西去。”
老三老四刚要上船,被老二一把拽住。
“今个我跟你去,顺便去换点粮票。”
俩弟弟正要嚷嚷,被赵老大瞪了一眼,立马缩著脖子不吭声了。
。。。。。。
夕阳在地上铺上一层金箔,高林的自行车轮碾过田埂,车链条发出细细的响。
走著熟悉的道路,他骑过木桥,来到了小哑巴家。
他刚要喊,东屋里李寡妇的声音就飘出来:“是小林子吗?苓苓去采桂了。”
自行车往墙角一靠,高林就往西边跑。
远远看见那几棵老桂树,小哑巴戴著草帽,蹲在树下的影子被夕阳拉得细长,碎衫子上落著星星点点的瓣。
她正把瓣往竹篮里捡,手指尖捏著蒂,动作很轻。
“小哑巴。”
听到高林的声音,她猛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往下按帽檐。
慌乱中碰倒了竹篮,金黄的瓣落在青布鞋面上。
高林走到她跟前,从怀里掏出那把牛角梳。那梳子被他捂得滚热,像块温玉。
“你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