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道人是你的师父?那么这婚约是……你和我的?”
祝洵愣了一下,也凑过去看,因为对婚约的排斥,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这个婚书。
她认得出来何道人的笔迹,也看懂了这十分不规矩的所谓婚书描绘的期盼,何道人大言不惭写道:“顾清这人性格狂放,若是真有了女儿,只怕只有习得了他剑法得了他真传的弟子才能匹配。”
祝洵心里不禁翻腾怒气:“这老头够离谱的,是不是故意气她,拿她和一个女子攀姻亲,玩她就算了,顾美人现在的状态是能开玩笑的么。”
她看着顾美人怯懦柔弱的表情,好些话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一句硬话,只剩一句:“我只想和你明说顾大人和我的渊源,让你别这么惊慌,这婚约明显不太……你别放在心上。”
而顾枫这边,其实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纯良,心里早就转了八百道弯。
他本来的计划是去陈爷那里虚以为蛇换取自由,然后去边陲查父亲兵败的事情。
而现在,虽然方法变了,但结果是一样的,他逃出了上京,比想象中还顺利,面前这位少年看起来正义且莽撞,剑法使然和自己父亲还有相似之处,还有父亲亲笔的婚书。
面前这位少年简直可以说是天赐神兵,历有溯源,值得信任,武功不俗,婚约绑定,眼见的都是优点。
最关键的是,对方好像还错以为他是个女子,不仅口口声声叫自己姑娘,还理所当然地和自己谈婚论嫁。也多亏为了讨陈爷那个怪咖的欢心,他穿着简单还真说不出男女,而且出门前涂了特质的皮肤密封剂,掩饰了唇上的胡渣,再加上他本就体毛不盛,所以才能以假乱真。
而他顾枫长这么大,最经常扮演的角色就是需要照顾的菟丝子,最擅长利用的就是强势之人的恻隐扶弱之心。
这么看来,这个怪怪的婚约简直太妙了,难道父亲睿智到这种程度,那么多年前就为他留了一手。
他自然不能荒废了,不就是扮演女子么,对他一个常年扮演纨绔甚至被戏称美人的世家子弟来说简直不在话下。
“公子,我可怎么办,我爹………还好你来了……你一定要救我……”
祝洵见不得人哭,自己是来解除婚约,或者自己其实是女子不可能和你有婚约的话全噎到了嘴里。
再等等吧,过一段再说吧,顾美人一时间已经听闻了太多噩耗了,好不容易依赖上自己,先将错就错,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解释清楚。
“叫我祝洵就好,你放心,我可以带你回闽州,那里还有我师父,会保护你不受伤害的,你想过怎么样的日子都可以。或者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也能尽力送你过去。”
顾枫心中暗呼有戏,这祝洵果真吃这套,只是这么简单的示弱,还没应允许诺交出些什么,就能换来这样的承诺,若是再多说点,是不是还能让祝洵帮他更多,于是肢体与语气都更软了一倍,半哭半怨,只当嗓子沙哑,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我唤作顾小枫,枫叶的枫,父亲常年在边外,母亲又早逝,平时也就我一人留在上京,但我明晓,自己之所以能踏实过日子,甚至没有任何忧虑与困顿,都是父亲在边关用血泪换来的。”
“如今父亲兵败御北关,生死不明,还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在这种时候,我怎能只顾自己的生存,逃遁到闽州去呢?”
祝洵点点头,觉得说得非常有道理,换她自己,别说何道人生死不明了,就是他有一日没能按时回家,她都会满街找他去。
“我想去找我父亲,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我也不信他会通敌叛国,作为子女,我不可装作不知苟且偷生,最不济……我也该为他收敛尸骨。”
“可是,我只是贫弱之辈,空有万千思绪,却无力实行,我只盼若是有人能助我到那御北关,去寻得父亲的下属同僚或是音信消息,或许能查明御北关失守的原委,还南越平民一方安宁,洗清父亲身上的污名。”
祝洵简直想为顾小枫鼓掌,他看起来柔弱,却这么有胆识,不怯于御北关的苦寒,心系国家兴亡,甚至有抱负为父亲平反。
如果说李盈姐妹那里,祝洵是有心无力,那顾小枫这边,她就是势在必行,而且她刚才心中本就晃过为顾清叛国这事破局的想法,顾小枫所言可以说是与她不谋而合,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自然该去的,顾大人也是我师伯,于情于理都该是我来助你!”
于是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和一个心怀侠义的人,在洞中歇了一夜后,就开始盘算怎么去御北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