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洵扭头自行走了,孟钰快两步追上来,继续搭着她肩膀说:“别生气,虽然骗了你,但最后不也让你看了那刘海那笑话,这事你纯赚啊!不过,我想他总有难以启齿的原因吧,不然怎么会撒这种谎!”
祝洵心有所动,便顺着这话半真半假问道:“那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是女子,你会生气么?”
孟钰哈哈大笑:“我说过了,我又没有要讨你做媳妇儿,我管你男的女的!”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祝洵莫名就想起了那个婚约,心中暗暗想,难道自己是因为发现顾小枫是女子后婚约就成立,所以才生气么?
一时想不明白也不愿在想,好在身边有孟钰,生活倒是充实而有趣。
在伙房内吃食时,孟钰美称食物太难吃需要动用意识的力量,于是在祝洵旁一直念念有词,说些稀奇古怪的菜名,应该都是南境的一些特色美食。
旁边有其他人听到了,也应声道:“太想我媳妇做的核桃酥了,一咬下去那个软糯嘿!”
“恐怕你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吃不到了!”
“那也没办法,要是那北越打过来,我恐怕这辈子吃不到了,不过我要是死在北境也是这辈子都吃不到。”
“呸呸呸,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诶,对,是有区别的,要是能把北越打跑,就算我吃不到了,至少我媳妇还能做,大不了烧给我!”
“你就不能再想得好一些,咱们这行不仅把北越打跑了,你还能拿了军攻坐着高头大马回乡,然后和媳妇把那几亩地种好。”
“对,对,年年风调雨顺有好收成,咱以后也不用再打仗了,也不会饿肚子,我幼弟读书好,我还能供他读书,兴许还能考个举人什么的。”
周围七嘴八舌都在畅想着美好愿景,但大家敞开了想,也不过是祈愿能过上吃穿无忧,各聘所长的小日子而已。
孟钰拿筷子敲着空碗开始哼起小调,面上难得有了几分郁色,旁边其他的兵士也附和着一起哼唱,祝洵听不懂方言,但却能从这婉转的曲调中听出一些悲伤的情绪。
祝洵心有所动,觉得大家的祈愿与她不谋而合,所谓“让天下皆变闽州”说白了也就是人人都能安生度日。
比如李盈姐妹可以不用背井离乡仰仗亲戚生存,而是可以凭自身所长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比如大娘一家不用因为繁重的赋税压地喘不过气,为了吃饱饭只能去倒斗拿命换钱,而是可以一家人相扶扶持,种田养家。
祝洵必须承认,留在军营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能把自己心中的侠义发挥到最大,何道人无论处于什么目的遣自己来上京,他的那句“侠义再盛,武艺再高,护一隅太平也是捉襟见肘”并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实在无需纠结太多初衷与否,在这个当下,她留在军营确实是遵从本心,于是心中那点本就没有落在实处的离开军营的想法,也逐渐烟消云散了。
如此便安生的过了几日,唯一的困扰就是晚上睡觉,这一日孟钰又看到祝洵和衣而睡,忍不住打趣道:“多不舒服,脱了吧,反正顾小枫这个“女子”也不在,哈哈哈!”
祝洵无言以对,感觉孟钰要把这个玩笑开到天荒地老:“我体寒,睡觉从不解衣。”
孟钰展开怀抱:“哥哥是小火炉,挨哥哥近一点就不冷了。”惹得营帐内其他兵士都哄堂大笑。
祝洵一时难以推就,谎称如厕便躲了出来,想着等他们都睡着了自己再回去。
夜色沉沉,有些营帐内已传出呼噜声,祝洵静静走着,觉得自己在军营中适应良好,再想到孟钰说明天军营就要离开余州继续往北进,心中难免兴奋。
如此随意溜达,没想到走到了四营的范围,远远看到了一个熟人,祝洵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刘胖子身边那个马屁精,那人看到祝洵却一副耗子见了猫的慌张感,一溜烟就跑开了。
祝洵心中暗想,难道那次交锋会对四营的阴影那么大,这都几天了,还没缓过来。
便绕过四营的营帐,想从另一边路绕回自己的营帐去,却不想忽然听到远处的恭房内传出一阵呜咽的声音。
祝洵觉察到不对,便想离得近一些听个仔细,却没想到闻到一股越来越强烈的血腥味,于是顾不得更多,连忙绕墙进入恭房,正看到有一人蜷缩在角落中,衣衫尽染血色。
头顶的月光忽明,刚巧映在那人的脸上,竟是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