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肚子,忍痛坐下问道:“你刚刚说‘赵家泼妇,毁你我二人友情’是什么意思?”
“哼,赵芯那小贱蹄子发现了我和官人的关系,威胁官人与我断绝关系,真是恶毒至极。”
赵芯竟然知道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人,还是个男子,她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遍:“你是说赵芯知晓你与杨修私通?”
“我们是真心相爱!那日早晨,我约官人在梨园后林一叙,我们约定好要私奔的,可他却退缩了,还说那贱人发现了我和他的关系,我们到这一步都是因为那个贱人,一定是!”
那戏子说着说着,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就要一口气厥过去,猛地一吸气,却扯出嘲弄的笑。
愈笑愈大声,尖细嗓音响彻整个大堂,伴随着通堂的秋风,李通达不知为何心中生出寒意。
“你何时与杨修见的面,最近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六天前吧,那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戏子低垂着头,像断了线的傀儡,头发有些散乱,阴沉地撇着李通达。
既然赵芯知晓二人关系,为何要在堂前撒谎他们夫妻关系很好?
“问完了吗?可以成全我吗?”戏子强撑着抬起头,阴郁的眼神在两缕乌黑长发之间直直向李通达射来。
“我还没问完!”赵芯匆匆赶到,堂上那戏子的存在好像在她意料之中,她双眼通红,面色平静,眸子像一潭死水。
二人对簿公堂,反而让李通达做了看官。
赵芯咬着牙吐出一句话:“你们二人何时厮混在一起的?”
“你们成亲第二月,我们二人就相识了,此后……你想听吗?”戏子被二人架着身体动不得,头却往赵芯那边抻,他露出讥笑,形若恶鬼。
赵芯闭上眼睛,不忍继续听下去,但嘴十分诚实:“我怀皑哥时,你们也在一起?”
戏子见到赵芯痛苦的表情,十分受用,露出畅快的表情继续刺激她:“是啊,那时官人告诉我,等你生了孩子,就要与你和离。”
赵芯最终还是没忍住那蓄在眼眶的泪,那滴泪慢慢从脸上划过,但随着她睁开眼,她的神情从未如此坚定。
“既要与我和离,为何皑哥已经满岁了,他却到死也没与我和离。”
这句话刺痛了戏子的心,他忽然尖叫起来:“是你,一定是你杀了官人!”
戏子疯魔了,他的尖叫响彻云霄,时哭时笑,还大声吼道:“他最爱的人是我,是我!”
“我杜十娘今日一死,以明心志!”这县衙是戏子的戏台,“她”一人就是一个戏班,一颦一笑,唱出杜十娘内心决绝与不甘。
“她”竟挣脱了那二人的钳制,直直撞上大堂内的柱子,血花飞溅绽成一朵美丽的血色堇。
戏文内外,主角都以死眀了智。
可戏文里的杜十娘,已经明了负心之人的真面目,是为了尊严而死,而戏文外的戏子,到死也不知道那杨修是不是真心对他。
众人慌忙把戏子的尸体拖了下去,托付给梨园,草草掩埋了。
这次轮到李通达与赵芯对质了。
“你知晓杨修与那戏子的奸情为何不说?”
赵芯的眼神直直向她刺来,有一丝丝嘲弄:“要我如何说?本是琴瑟和鸣的夫妻,丈夫却有断袖之癖,成亲数年实际暗地早有了外室?”
赵芯抬起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她刚刚强撑着与那戏子争辩如今才算松了口气:“真成了婚才知道,所有夫妻之间的矛盾,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所有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李通达听了,也有些触动,面上未显,心里却是十分酸涩,女人难做,家妇更难做。
可她坐在这里,本就不该代入感情,案情还要继续审理。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问道:“那日,你知不知晓二人会在梨园后林见面?”
“知晓。”
她步步紧逼,想要看出赵芯表情里的破绽:“那你去没去那林子?”
她早在赵芯和戏子对峙时,就已看见隐藏在厚厚衣衫里,她白净皮肤上血红的疹子,那模样正与那日猎户身上的相似。
“我去过,因为我想亲眼看看他们的关系到了哪一步。”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赵芯并未撒谎,或者说她一直都未撒谎,只是隐去了一部分事实。
那双有些愁情有些愤恨的眼里,闪着泪花,继续说道:“他们倒没让我失望,我亲眼看到他们感情好得不得了,我真是好笑。”
“是不是你杀了你的丈夫?”她继续紧逼,忽然想试探试探一下这位果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