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程管家恭敬地躬身,对那位夫人轻声细语地问道:“夫人,这场古典舞的主舞是这个学院马上要毕业的首席,他叫云遥,夫人,您要见见他吗?”
夫人没有说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程管家浑身一颤,他头弯得更低了,更小心地轻声解释道:“是这云遥的一个长辈,跟我外家那边有点故旧,特意来托我,这个孩子身世比较可怜……”
……
后台卸妆间,云遥换好衣服,卸下了舞台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还带着微红和泪光。
云遥自嘲地笑了下,四年前他在外祖父母和母亲含笑的期待下迈入这个学校,四年后,他只剩下自己。
物是人非,命运弄人,他自己做梦都想不到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多可笑啊,这样荒唐的事!
“对不起……”云遥闭眼自语,他辜负了已去世的亲人的期待,也辜负了曾经热忱的自己。
他睁开眼,颤抖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痛苦像巨浪将他狠狠拍碎,他身不由己,无处可逃。
像是不忍再看,云遥倏地转身朝外走去。他一打开门,秦娆和赵适他们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赵适一脸的激动,连声夸赞:“云遥,你这舞跳得真不错!什么叫艺术,这才是艺术啊。”
而一旁的秦娆却愣愣地看着素面朝天的云遥,心里只感叹:“清水出芙蓉啊……”
赵适激动的话,在云遥冷淡的逼视下,渐渐尴尬地停住了。而三人间的尴尬氛围被匆匆过来的程管家他们打破。
只见程管家一脸复杂神色地看着云遥,他开口:“云遥,你跟我过来吧,夫人要见你。”
云遥跟着程管家上了二楼,在一个他从未进过的房间里,他看到了那位夫人。
跟早年间在电视报纸上看到的那位夫人的形象相比,此刻出现在云遥眼前的现实里的夫人,显然经历了更多的岁月风霜。
她的鬓角已有点点的白霜,身形也更加瘦峋些。而从前电视新闻里夫人那威严慑人的气势,在现实里却显得意外的亲善平和,那双深沉睿智的眼眸也要更温和些。
程管家一进门就快步走到了那位夫人身边,俯下身对坐在梨花木上的夫人轻声禀报道:“夫人,这位就是云遥。”
那位夫人微笑着点点头,她看向云遥,声音温和:“来。”
云遥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少年人练舞多年本来就已脚步轻盈身形如鹤如竹,此刻放轻了脚步走来,更如舞台上那云上天人凌波仙子下凡一般。
他来到了夫人的跟前,却不像其他人一样笔直地站着,而是自然的蹲下身,温柔又平静地直视着夫人的双眼。
“夫人,”云遥墨玉似的黑瞳迎向夫人深沉的眼眸,并没有退缩,少年只是微微一笑,薄唇轻启,尊敬又淡定地称呼了一声。
夫人似是被云遥与众不同的反应取悦到了,她伸出一只手,云遥会意地地递出自己的一只手让夫人微微握住。
夫人欣赏地看着少年,温声说:“我听侍尧说,你亲人不在身边,如今又无处可去,你,要不要来我的身边?”
云遥收敛了笑意,他微微垂下眼,似是伤感地点点头,轻声回道:“我愿意,夫人。”
夫人看着云遥沉静忧郁的眉眼,轻声问:“你似乎有很多故事?”
云遥却摇摇头,他看向夫人,眼中似花落潮退,已是古井无波,他缓缓说:“不,夫人,我的故事很单薄,不值一提。”
夫人注视着少年惑人的眉眼,为他眼中蕴含的万千愁绪,而隐隐感到久违的兴趣。她问:“你这样年轻,真的想好了?”
云遥抬眼看向夫人,眼波盈盈间,少年轻轻地说:“能陪在夫人身边,是我的荣幸。”
夫人笑了。她握着云遥的手先是微微收紧后又缓缓放开,她轻拍了拍少年如温玉细瓷雕琢的手。
夫人的眼神仿若慈悲又无情的神祗,俯视般描摹着少年未施粉黛又出尘绝世的容貌。
一片静默中,只听夫人第一次念出少年的名字,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好,云儿,你很好。”
程侍尧,也就是程管家,恭敬的侍奉在一旁,心内却很是咋舌的想,这个云遥,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