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既不是先夫人的忌日,也早已过了七月十五,怎么就要烧纸钱了?
回去后,素霜便叫下人们都出去了,将屋门一关,拿出母亲留给她的首饰盒子,从里头拿出今日戴的那支簪子,细细摩挲着。
它已经断成两截,是碧瑶跟她抢夺时,拔下来掉在了地上,摔坏的。
当时碧瑶非要看,她不给,碧瑶便抢,嘴上说着:“一支簪子我怎么就看不得,我偏要看。左不过一个死人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素霜是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上前的,她确实出手了,但她不后悔。
今日当着父亲的面,若不主动喊报官,这话便会从她口中说出来。
她不想用那个字称呼母亲。尽管,那个模糊的影子只出现在梦里,但仍旧是最爱她的母亲,她不允许任何人用不敬的话语那样说她。
她瘦削的肩膀微微抖动,良久之后,她擦干了眼泪,将断簪并在一起,放进盒子。从书案上拿出纸笔,认认真真写了起来。
“母亲大人膝下:
朔风叩窗,寒烛摇影,女儿伏案临笺,泪痕已渍素纸。自慈颜别后,已过十载寒暑,今岁女儿已满十四,犹未及笄,而梦中母容仍似隔纱望月,唯余鬓边一缕暖香,思之寸心俱碎。
昨夜梦至旧宅春深,见素衣人坐于秋千架上,执柳枝轻拂女儿面颊。欲唤母亲时,却见身影化入桃林深处,惊醒但见月透纱帷,掌心空握半枚残瓣——方记母亲辞世那年,女儿尚需乳母抱于怀中看纸鸢。恍惚已十载。
今岁初,随姨母学绣茶花图样,每针每线皆想着:母亲当年可也曾这般捻针走线?可惜女儿四岁稚龄,竟记不清母亲是爱绣蝶还是怜并蒂莲。只能从箱底残帕上模糊的针痕里,揣度慈母指尖温度。
此生母女缘浅。惟愿母亲在天之灵,莫念人间稚女。若得魂梦相通,求母亲低唤儿乳名——纵使容颜模糊,但闻声息如当年哄儿入眠时哼唱的吴侬软语,便知是慈航归来。临书涕零,悲难自胜。
未亡女霜儿叩首”
一封书信写完,素霜早已泪流满面。
她将信纸工工整整叠起,放进另外一个匣子里。那里面已经有很多封她写给母亲的信了。
这便是她抒发自己情绪的方式,也不向亡母诉苦,只诉说思念之情。
夜已深,圆月挂空,素霜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绿峨在门外敲门:“小姐,我给你熬了些汤,老爷不知道。我给你端进去喝了吧。”
“进来吧。”
“小姐,这汤是我下午回来时熬上的,见你胃不舒服,想着喝点汤好些。老爷不让你吃饭,没说不让喝汤,快趁热喝些。”绿峨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素霜唇边。
素霜推了回去:“你喝吧,我没胃口。”
“小姐,没人看着,您快喝吧。我保证不给你告状。”
素霜笑了:“我真的没胃口,你喝吧。过夜了就不好了。我也不告诉别人,快喝。喝完,跟我去烧纸钱。”
绿峨无奈,关键素霜一直盯着她,非要她喝完才罢休。
之后,两个人一起叠纸钱,叠了满满两叠,这才提着桶,去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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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日,伊府便有人送来了拜帖。
是有几位官家的女儿专门邀请素霜出去游会。
按照当朝惯例,对单身女子出门并不限制,只要有伴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