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对方话语中没什么厌恶感,嵇禾的心跳渐缓下来,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会努力变厉害,不会再给仙子拖后腿了。”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榻沿的木纹,耳尖还泛着未褪的红,像只被安抚后仍有些局促的小狗。
“那在下以后可要依仗嵇公子了,”扶容也有心缓解此时略显尴尬的气氛,见他如此,便打趣回了一句,语气里难得有了几分调侃。
她语气平淡,但眼角微微弯起一丝极浅的弧度,冲淡了周身清冷的气息。
嵇禾被她这话说得耳根一热,心里却像揣了个小暖炉,熨帖得很。他偷偷觑着扶容脸色,见她眉眼舒展,那点清冷淡漠被揉碎成粼粼波光,似乎现在心情不坏,胆子便又大了些,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那个。。。我们现在应该算朋友了吧?”
说完之后又快速低头,耳尖红红的,不太好意思看她。
这话问得实在是有些小心翼翼,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和试探。
扶容似乎是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挑了下眉,语带笑意:“嵇公子不是说要认我为主,一辈子与我为奴为婢吗?”目光扫过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如今又想与我做朋友了?”
“那、那不是情急之下。。。”嵇禾脸腾地一下红了,急忙辩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现在自然是做朋友更好!”他说着,声音又低下去,眼睛也蒙了层水雾,抬头看向扶容,故意带着点委屈腔调,“还是说。。。仙子觉得我不配。。。”
两人此时距离突然被拉近,一人坐着猛地抬头,另一人站立微微前倾,甚至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呼吸。
扶容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说不清的微妙。
她是裁天宫第一人,是弟子们依赖的师尊,是盟友眼中可靠的伙伴,是世人敬仰畏惧的存在,是敌人心中永恒的噩梦。
朋友?这个词好像对她而言已经有些陌生了,以前的朋友也早就在百年前的大战中离世。
不过一剑成名之后,倒是有不少人想与她做朋友,只是真心假意混杂之下,多是另有所图。她讨厌这种麻烦,早已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省去许多糟心事。
她略微思忖,微微点头:“嗯,是朋友。”
嵇禾嘿嘿傻笑,颇为激动,直接起身伸手抱住了扶容,整个人都贴上去:“太好了,我——”
话未说完,晓朝日端着热水和早饭推门而入,恰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愣在门口,眼睛瞪得圆圆的。
两人听见声音转头看去,嵇禾也才反应过来此时的姿势太过亲近,他假装咳嗽两声,试图解释:“那个那个,赵道友啊,我是在感谢仙子。。。嗯对,感谢。”
晓朝日看看面红耳赤、语无伦次的嵇禾,又看看一旁神色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扶容,小脸一板,重重地把水盆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热水溅出来些许。
她气鼓鼓走到扶容面前,警惕地盯着嵇禾,“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识礼数!还随便动手动脚的。”
这人怎么总是缠着大人,她跟在剑尊大人身边的时间明明更久,都还没有如此亲近过呢。。。。。。一股酸意和危机感浮现在心里。
扶容失笑,抬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簪,接着又轻轻拍了拍晓朝日的肩膀:“月尧,方才只是。。。嵇公子想与我们做朋友,一时激动。”
晓朝日闻言,小脸依旧绷得紧紧的,眼神在嵇禾和扶容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她哼了一声,刻意挤到两人中间,将洗漱的盆巾塞到嵇禾手里,硬邦邦地说:“既是朋友,更该知礼守节才是!嵇公子,还请自重。”
嵇禾讪笑着接下,“既然大家现在都是朋友了,你们直接叫我嵇禾就行,总是公子感觉怪怪的。。。”
其实他这话早就想说了,只是之前三人尚不熟悉,不好意思提。如今既得了这“朋友”的名分,自然要拉近些距离,多亲近些。
扶容正拿着帕子擦手,闻言应了一声,“嵇禾,那你以后也别叫我仙子了,叫什么都行。”
晓朝日则撇撇嘴:“随便你了。”
嵇禾抿嘴一笑,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朝着扶容方向开口,语气轻柔:“赫连。。。”名字被他念得好像一块糖在嘴里轻轻含化了一样。
“嗯。。。感觉有些普通了呢,那就连华吧?连华。。。”
扶容似是有些无语,只是见他十分期待的样子,最后低低应了一声:“嗯。”
见她应声,便又看向晓朝日,学着扶容的叫法:“月尧。”
晓朝日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然你直接叫我小赵得了。”
嵇禾从善如流:“小赵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