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景行脚步虚浮、走几步就忍不住抬手摸一下头发的背影,玄黓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蹲在竹林的石椅旁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得像林间雀鸣,连眼角都笑出了泪花——她不过是随口编了个玩笑,没想到秦景行竟真的信了,尤其是他摸头发时那副紧张慌乱、生怕头发掉光的模样,实在太有趣了!
等笑够了,玄黓用指尖轻轻擦去眼角的泪,脚步轻快地转身,早把捉弄秦景行的事抛到了脑后。她心里盘算着去找新乐子——分坛后院的灵鸟前些日子孵了雏鸟,绒毛软软的像团小毛球,她昨天只匆匆瞥了一眼,今天正好去好好瞧瞧,说不定还能偷偷摸一摸雏鸟的软毛。
而秦景行这边,一回房就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反复端详自己的头发。他先是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扒拉着发顶,一寸寸查看头发的密度,连鬓角的碎发都没放过,生怕漏掉任何一处稀疏的地方;接着又对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轻轻揪起一根发丝,眯着眼睛仔细看发丝的粗细,眉头紧紧锁着,脸上满是挥之不去的焦虑,嘴里还小声嘀咕:“应该还很密吧?没看出要掉的迹象啊……”
恰在此时,阏逢端着刚熬好的雪梨膏走了过来。白瓷碗里的雪梨膏呈浅琥珀色,还冒着淡淡的热气,甜香顺着碗沿飘散开来。他走到秦景行房外,刚要抬手敲门,就听见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反复翻找东西,还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语气里满是担忧:“可千万不能掉光啊……”
阏逢愣了一下,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疑惑地看着镜前的秦景行:“景行,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景行猛地回头,视线瞬间落在阏逢光可鉴人的头顶上,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若是玄黓说的“秃头遗传”是真的,那自己岂不是早晚也要变成这样?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想问“大师兄,你是不是我亲哥”,又觉得太过荒唐;想问“秃头真的会遗传给儿子吗”,又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最终只含糊地摇了摇头,避开阏逢的目光:“没、没什么,大师兄,我就是……随便看看镜子。”
阏逢将雪梨膏放在桌上,见秦景行眉头紧锁、面色发沉,便伸手想摸他的额头探探体温:“是不是体内经脉又不舒服了?要是觉得难受,我再为你梳理一遍灵力,能缓解些不适。”说着便要上前。
这话吓得秦景行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双手连连摆动,干笑着拒绝:“不用了大师兄!我挺好的,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而已。雪梨膏我自己喝就行,您快去忙您的吧,别耽误了分坛的事!”他实在怕阏逢再靠近——万一被追问起紧张的缘由,总不能说自己在担心会像大师兄一样秃头吧?那也太失礼了。
阏逢看着他躲闪的样子,虽满心疑惑,却也没再多问。这些日子他也知道了秦景行性子内敛,凡事都习惯藏在心里,不愿轻易麻烦别人。只温和地叮嘱了几句:“那你好好休息,要是中途觉得不舒服,随时来前院找我,别硬撑着。”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房门刚关上,秦景行就立刻扑回铜镜前,再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指尖传来浓密顺滑的触感,每一根发丝都坚韧地贴在头皮上,他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还好,目前头发还很浓密,暂时不用担心秃头的事。
玄黓这边,早把捉弄秦景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正忙着在分坛的空地上研究那只被斩杀的蛊雕尸体。阏逢知道她对凶兽的筋骨、羽毛感兴趣,特意让人把蛊雕从海里捞了上来,清洗干净后留给她拆解研究,还特意叮嘱弟子们不要打扰她。
可秦景行却彻底陷进了“秃头危机”里,连收拾行李准备返回洛都时,都时不时对着铜镜扒拉头发。他甚至把枕头上、衣襟上掉落的发丝都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在手心数着数量,生怕掉发量比往常多一点。即便反复确认头发没少,心里的焦虑也半点没减,总觉得“秃头”的阴影在头顶盘旋。
启程那日,马车缓缓驶出怀州昆仑分坛。玄黓靠在车窗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沿途的风景——路边的野花肆意绽放,田间的农夫牵着牛走过,远处的青山笼罩着薄雾,处处都是生机。她一会儿指着路边的野花开玩笑,说那花像秦景行昨天慌乱的脸色;一会儿又跟车外骑马随行的白芷搭话,问她洛都最近有没有新鲜事,可身边的秦景行却始终一言不发,眉头紧锁,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郁卒,与车厢内的热闹格格不入。
玄黓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转头用胳膊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你怎么了?从上车就死气沉沉的,跟丢了魂似的,该不会连马车也晕吧?”
秦景行抬了抬眼,目光复杂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嘴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他总不能直白地问“你上次说的秃头传男不传女是真的吗”,这话一出口,也太幼稚了。可一想到玄黓说的“三十岁后开始秃头”,再算算自己的年纪,还有不到两年就满三十,他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沉,连沿途的风景都没心思看了。
他靠在车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的流云暗纹,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两件事:一是母亲曾是昆仑师娘的真相,二是那让他寝食难安的“秃头预言”。大师兄之前说过,让他亲自问长公主缘由,可母亲是堂堂长公主,身份尊贵,他怎么好意思开口问“阿娘,您当年在昆仑是不是生了其他孩子”“您是不是有秃头的遗传,会传给儿子”这样荒唐又私密的话?
可不问清楚,他心里又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连吃饭睡觉都不踏实。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触感浓密顺滑,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可转念一想,大师兄年轻时想必也是一头好发,谁能料到三十岁后会掉光呢?这么一想,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老摸头发干什么?”玄黓见他一会儿揪起一根头发对着光细看,一会儿又对着手里的发丝唉声叹气,终于想起自己之前胡诌的故事,忍不住笑出了声,“该不会还在想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吧?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居然还记着。”
“你老摸头发干什么?”玄黓见他一会儿揪起一根头发对着光细看,一会儿又对着手里的发丝唉声叹气,终于想起自己胡诌的故事,忍不住笑出了声,“该不会还在想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吧?”
秦景行猛地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声音都有些发紧:“你上次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玄黓故意拖长了语调,歪着头看他:“你觉得呢?”
见秦景行的脸瞬间垮了下去、眼底的焦虑更浓,她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解释:“逗你的!大师兄怎么可能是长公主生的?他比长公主也就小了一轮!只是修为深厚看起来年轻些!秃头也是因为他常年熬夜钻研医术,耗神太多才掉的,跟遗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