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盯着地上赖着不起的一众乞儿,眉头拧作川字,一手按在尚隐隐作痛的腹上,一手怒指:“尔等顽童,碰瓷竟碰至孤身前,好大的胆子!”
“何为‘咕’?你们听过没?”
“未曾闻也,只知家中雏鸡善‘咕咕’啼鸣。”
“莫不是他名唤‘小鸡’?”
“噗嗤,想来是这般道理!”
“怎的这富贵人家,竟也用鸡雏取名?”
“欸,鸭儿,他跟你是兄弟呢!你俩都是家禽。”
虎子仰着满是灰垢的脸,梗着脖子强犟:“你叫小鸡?算了……管你叫什么,你撞了我们,若是不带我们去吃东西!我们就报官,说你仗势欺人!”
“对!你鸡仗人势!欺负小孩子!”
“反了!简直是反了!”萧彻怒极。
可瞥见乞儿们破烂不堪的衣衫、黢黑皲裂的脸颊,到了嘴边的“拖出去杖毙”,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对着身侧侍从,没好气地甩袖:“速去将此街包子铺的肉包尽数购来,再备二十碗热粥!莫教他们饿死在这,污了孤的眼!”
侍从刚转身,他又气势低了半分,补了句:“把面馆也都包了,省得肉包不够抢,回来又叽叽喳喳聒噪不休!”
肉包冒着热气端来时,小乞丐们立刻围上去,狼吞虎咽得差点噎着。
萧彻背手别脸看着天边的月亮,余光却忍不住往那边瞟。
见那叫虎子的小乞丐将包子馅挑给矮他两头、够不着食案的小丫头,自己只啃着无肉的面皮,萧彻啧了一声。
他随手拿起两个肉包,径直塞进虎子嘴里。
看着虎子被噎得呜呜作响,他忍俊不禁,嘴上却仍带三分厉色:“不够尚有,却也不要贪多撑死,孤可不管埋!”
说罢,又低声嘱咐侍从:“速取温水来,让他们就食。”
席间有个扎羊角辫的女童,吃得急切,油乎乎的小手不慎蹭到萧彻的玄色锦袍,那处瞬间比周遭亮了几分。
萧彻倒抽一口凉气,险些跳将起来:“你这小崽子!孤的衣袍,乃宫中专司绣作的尚宫局绣娘所制,何曾有人敢作抹布用!”@[]@!!
女童被他厉色吓得缩了缩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彻从未见过女童这般哭闹,一时怔在原地,无言以对。
末了,他只狠狠拍了拍袍角污渍,没再斥责,反倒从侍从手中抓过一方干净绢帕,塞给女童。
“女子当洁净,快擦净了!这般邋遢,日后恐难觅良人!”
女童闻“难觅良人”四字,哭得愈发凶了。
虎子把她护在身后,“衣服不就是拿来穿的,又不是供祖宗,合着你这衣裳是给菩萨穿的?你那么多侍从,脏了找他们洗呗!我给你洗都成。凶小姑娘你不知羞!”
“你你你!”萧彻指尖直指虎子,二人对峙的模样,活似争抢饴糖的三岁稚童!
正闹着,远处传来脚步声,苏意晚和谢辞并肩走来。
萧彻立刻板起脸,背着手站直,不想在二人面前失态。
“殿下?你怎么在这?还跟一群小脏泥团呆在一块?”谢辞问道。
虎子一眼就认出了苏意晚,举着半个包子蹦起来:“是温柔漂亮姐姐!”
萧彻的脸“唰”地黑了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