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连幕,一道闪电从天空朝着粮棚正中射了下来。
邵言卿似乎被这闪电定住了,一动不动。
“你说什么……粮食没被烧?”
他踉跄着,眼底血丝像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样漫了上来。
看着谢辞镇定自若的眼神,邵言卿知道他没有骗自己。
“完了……玩完了啊……”他力气被抽干搬瘫倒在地。
随即他笑了起来。
“也好,苏州城的流民不会被饿死了……”
“你倒还有点残存的良知。”
雨势更猛了,粮棚的茅草顶被砸得噼啪作响。
“谢幼安,你说得对……我就是个愚儒,是个笑话……”他抬头看向谢辞,忽然露出一抹惨笑,“可我邵言卿,最初也想做个青天父母官的啊。”
谢辞背对着他冷笑,“你说你想做好官,可你却拿苏州城几百户农户的性命做你平步青云的登天梯。”
“是高相,是这吃人的官场,把我变成恶鬼的啊……可怜我的幺女,一直以我这个父亲为榜样,以为她父亲是个好官。”
“主子,他咬舌了!”暗卫惊呼声刺破雨幕。
谢辞猛地转过身来,只见邵言卿口中鲜血瞬间喷涌出来,染红了玄色官袍的前襟。
上前一步想拦,却已来不及。
邵言卿身子晃了晃。
“谢大人,我对不起苏州百姓,我以死谢罪……但求你能不能保全我的官声,我不想让念念今后被人戳着脊梁骨……”
话未说完,他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辞走到邵言卿的尸体旁,眼底没什么波澜。
他确实对自己和高相都没有利用价值了。
那些账簿即使面呈圣上,高相也不过会把高成玉摆出来做替罪羊罢了。
壁虎断尾这种事,高相向来手熟。
反而会打草惊蛇,对查私兵不利。
“找个干净的布把人收拾齐整了裹回邵府去。再向太子殿下通报一声,今夜粮仓走水,邵知府亲往救粮,不幸身陷火海,为民取义。”
祸不及家人,邵言卿死不足惜,但他口中那幺女确是可怜。
谢辞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自己好像也变得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了……
谢辞望向棚外。
暴雨似乎织出了一张粉面桃腮的脸来……
他眯了眯眼。
真是该休息了,眼睛都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