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絮晚不欲听嵇泓的辩解,没为他的言语停留半步,白底云绣鞋踏进新铺的雪上,留下坚实的脚印。
嵇泓被迫直击重点:“棠姑娘可知圣上今日面见了平宁侯?”
棠絮晚驻足。
今早她才得到消息,平宁侯一案因嵇泓的重伤搁置,如今嵇泓醒转不过两个时辰,皇帝这么快就缓过来,转头召见了平宁侯?
她将信将疑地持伞转身,伞面上的雪花飘舞,打破了雪花规则的坠落路径:“你诓我?”
嵇泓迈前半步:“知棠姑娘忧心此事,不敢以此事诓骗。是一时辰前的消息,陛下密见平宁侯,殿下安插的暗线无一人得知平宁侯与陛下的密谈之言,甚是蹊跷。”
棠絮晚沉思片刻。
嵇泓遭遇刺杀险些丧命,陛下忧思深重,嵇泓一苏醒,这消息恐就快马加鞭地传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没来府内看人,反倒面见了平宁侯,莫不是怀疑平宁侯一案有疑,以至太子少师刚接手案子就有人想杀人灭口。
逻辑暂时通了,棠絮晚保留了少许耐心,继续听嵇泓讲下去。
嵇泓站在亭阁的边缘,急密的雪花从他的肩侧扬起,顺着发丝往上滑,卡在他的发间。
如瀑的发丝代替了未箍的发带,在风中飘然摇晃。
他虚虚地拢着外袍,嘴唇泛白:“嵇某醒转,合该按照陛下旨意介入平宁侯一案,见一见平宁侯,不知今日姑娘可愿同行?”
棠絮晚看着嵇泓重伤未愈的虚弱模样,很想问一句他这样真能出门查案吗,话到嘴边有咽了回去,顷刻间换成:“少师大人是要带我一起去?”
嵇泓颔首,不知是不是这风太凉,灌得他不住咳嗽了几下。
棠絮晚没有立即说话,等着他平复才又开口:“少师大人知我想要什么,我却不知少师大人意欲何为,到底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棠絮晚的脑海中莫名浮现起两人刚刚情绪错乱的相拥。
嵇泓应和着风声轻言:“一个答案,和一个机会。”
闻言,棠絮晚稍松一口气。
是利益交换就好,是交换就不算欠下情分,就不算藕断丝连。
棠絮晚宛然嗤笑:“大人要得倒是不少。让我猜猜,这问题莫不是还要问我是否倾慕太子殿下?
“若还是这个,那我的答案仍旧不变,还是劝大人莫要浪费时间。”
嵇泓捂住唇,默默掩去又一轻咳,神色认真地目视着她:“我是想问棠姑娘,是否还想离开这深宫内苑?”
棠絮晚怔住,似被定在了原地。
出乎意料的提问击中肺腑,将那层故作从容的坚冰凿开一丝裂隙,触动了她最隐秘的渴望。
她喉间不着痕迹地微动,尽力维持着平稳的情绪,努力不让嵇泓看出分毫异常。
她没有正面回答,转而继续问:“那大人所说的机会又是什么?”
嵇泓默然攥紧了手掌。
眼底的柔和里融进几分棠絮晚难辨的情绪:“若姑娘去意未改,嵇某可否再有机会再助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