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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逛到爬宠区,贺兰澈远远见到蛇柜,想引长乐出来,不料还是被她撞见,伙计已经捞出一条小黑蛇,来不及了——
长乐眉头微蹙,却见那蛇生得格外别致:通体墨黑如缎,一条白线自颈部蜿蜒至尾,再无半分杂色,盘在伙计手腕上宛如一只墨玉镯。
她竟难得没有害怕,反而看得入神。
贺兰澈暗自戒备,随时准备将她拉到身后:“你不是最怕蛇么?”
伙计先解释道:“少主,这是南洋坐船回来的玉米蛇,叫‘月穆’,无毒不咬人,听话又温驯,养在书房主打一个陪伴!您要送给神医的话,我还能做主多送一个琉璃缸。”
“你想要?”贺兰澈问道。
长乐摇摇头:“第一回见到蛇也有长得可爱的……”
但转念又心生感伤,父亲从未集齐过这类灵物。况且若灵蛇虫谷的花吻尖蝮都这般可爱,她或许也不会如此惧怕蛇类了。
她努力记住这条蛇的模样,甚至主动从伙计手中接过月穆,想记住它盘旋的触感,心道:但愿往后梦魇中出现的,都换成你,总比带花纹的巨蟒要好。
可惜月穆只在她手上盘了半圈,或许是嗅到什么气味,突然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吓得周围人纷纷闪避。它往人多的地方钻去,惹得众人惊声怪叫。
豢灵居的伙计花了好长时间才在暗处把它拎出来,再去安抚客人。长乐原本的兴致变得自责,与贺兰澈出去了,靠在一块童稚区的假树后。
无人,清净。
她怕贺兰澈起疑,赶紧解释:“许是我出门时擦的香膏不好,它不喜欢……”
贺兰澈见她失落的模样,眼底尽是心疼,一声叹息后,单手将她搂进怀中,什么也没说。
她将面颊偎在他肩窝,两人都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很甜腻,像蜂蜜酿成的蜂糖,混着整个天工阁的杏仁奶香,带股檀木味一直萦绕。让人很想沉溺其中,永远沉溺其中。
慢慢地,长乐抬头,望见贺兰澈温柔眸光,两人心尖皆是一颤,又有一个人的鼻尖先凑近,不由自主,温热的吐息拍在脸上,即将交织。
“娘!这有两人要亲嘴了!”
不合时宜的孩童叫嚷,惊得两人猛地分开。
幸好,这小孩呼唤的娘没过来。贺兰澈咬唇,脸气通红,叉腰质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在哪所学堂念书?夫子叫什么名字?今日正值行课日,为何你不去上学?”
不料小孩半点没被吓住,反而理直气壮道:“我叫壮壮,今日告假休学!你踩了我的木马,还来问罪?”
长乐冷静下来,果真差点踩了他的木马玩具,擦干净递还给这小孩,拉走贺兰澈。
小孩眼尖嘴快:“高马尾?未篦发?你成婚了吗?你就不守男……”
贺兰澈赶紧捂住他嘴,带去玩物铺买了一大包玩具才摆平。
岂料没走多远,壮壮又跟在身后大叫:“我娘丢了!我找不到我娘了!”
好吧,身为昭天楼的三少主,贺兰澈只好回去负责,将知客娘子和传讯童工都召来,帮这个壮壮找娘。
隔了好久,才在一楼的池子边寻到“疑似”壮壮娘特征的妇人,原来是陪壮壮在童稚区玩时,听见楼下傀儡戏开场演《太师仙舫风云》,在那嗑瓜子入迷把壮壮忘了。
*
贺兰澈鼓着腮,吩咐阁工将今日采买的物件送回摘星阁,又与长乐沿着河畔缓步往回走。
黄昏晚风把小河岸灌得盈满。
长乐鼓起勇气问他:“你喜欢小孩子吗?”
贺兰澈:“往日还行,但今日不喜欢。”
他似是陷入某种畅想:“若是像贺兰豆那样,就很好。”
“我们男子学的经中说‘同哺亲生儿,非妻一人职,不推诿于妻,不托辞于忙’,母亲独自照料稚童,难免有所疏忽,但凡今日那孩子的父亲在旁协助,或许……”
或许就不会被撞见了。
他面皮微烫:“我以后可不会这样。”
长乐低头轻叹:“你家里一定很幸福。”
想起家中亲人,贺兰澈笑意粲然,目光坚定地望向长乐。却在触及她眼底翻涌的失落与为难时,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追问道:“你不喜欢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