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贺兰澈抬头,见到他来倒是意料之中,但来得如此之快,却在意料之外。
“你……”
贺兰澈站起身,尽管看完报刊后心中极不舒坦,仍宽慰道:“大哥不必为流言蜚语挂怀,想必是些无聊之辈传出的。”
季临渊心下稍安。他身为邺城长公子二十余载,虽距加封“少城主”虚名尚远,却早掌其实权,什么风浪没经历过?
只是这次离谱得有些措手不及。
“你我兄弟之间,无需解释这些。走,陪我到湖边走走。”
沿湖而行,季临渊见贺兰澈强颜欢笑,实则闷闷不乐。
此刻湖风吹拂,他怒意渐消,神志稍清。
“近日我让晨风筹措药材,又请父王批拨款项,还算顺利。抚郡、池郡商盟都已回话,各有一批应急药材可调。”
“…大哥雷厉风行。”
“昨日济世堂停诊,有人闹事,也帮辛夷堂主平息了。”
“…有大哥坐镇,想来比鹤州官卫得力许多。”
“临安病情亦趋平稳,虽仍咳喘,但夜间已能安睡整觉。辛夷堂主得空便来为他施针。”
“大哥辛苦……”贺兰澈有些走神,忽又醒觉,“我的意思是,这两日我也该回去陪二哥了。”
季临渊大概猜到:这些天,阿澈又没得到长乐的好脸色。
偏那流言还编排他与“行医堂主”有约:人前佯装不和,暗夜私会……
虽说不必解释,还是不得不解释,此刻重提,连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
“你只需记住,若你在她那里碰壁,绝不是因为我。”
“哈哈,大哥,她连我都不理,又怎会理你呢?”
贺兰澈苦笑自嘲,眼中终是透出些许光亮。
“我闷闷不乐,倒不全为流言。更因不知能为她做些什么……仿佛我做得愈多,错得愈甚,反给她平添无尽纷扰。”
贺兰澈长叹一声,望向湖面——这已是他连续三日与不同人伫立湖边了。
目光转向旧庙后院。时近晌午,放饭在即,病患尚未处理完。长乐冷脸忙着,根本没空搭理他们。
“你看,我的痴心,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妄想。本以为与她通了六年的信,孰料竟非她亲笔。以为她会喜欢我送的东西,却毫不在意。是我不知收敛,一味寄送,反引得同门对她揣测纷纷,终至今日流言四起……”
“那报上流言说得好难听……诋毁我的,我倒不在意,只是听外人道她一句不是,都令我心如刀绞。”
“……”
季临渊侧目,寻思:那报文好像写自己比较难听,反而通篇夸赞长乐呢……
他季长公子“大龄未婚,恐有不能”,她“悬壶济世,风华绝代”。他贺兰澈“纠缠不清,不守男德”,她“于心不忍,皆纳于身侧”。
哦!他们卑鄙,卑微,邀她暗夜偷会。她风流潇洒,脚踏两只船……
果真是敌国商报啊。
但他没有打断贺兰澈,毕竟手上那份报纸刚被自己捏碎,此刻无证无据,更不愿再找一份重读。
再气一遍!
他这位傻弟弟还在犯病呓语:“我只是不知道,我还该做什么?她也不肯告诉我,她想要什么。”
季临渊一时不知如何宽慰。若是从前在邺城,他定会劝贺兰澈再争一争,别轻易放弃。
可是现在:
“阿澈,你知道我的,从不信天命注定,只信事在人为。但……她若不是适合你的人,便不必再强求。”
“不适合我——”
贺兰澈望着珀穹湖的山水,和不同的人站在此处,心中所感竟千差万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