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乐没想那么多,她行医多年,对人身早已视若无睹,这是句套话,每个外伤复诊的人都要听。
却不知这话落在眼前三个男子耳中,竟如平地惊雷。季临渊环视身边二人,犹豫道:“这……不好吧。”
季临渊近日总琢磨着,她刻意为自己挡一掌的原因,再加之流言愈演愈烈,她为他中掌晕厥,又被贺兰澈抱走,报上不仅坐实传闻,还添了后续。
至于她究竟为谁挡掌,他与贺兰澈心照不宣,见面从不提及。
他暗自揣度,她许是对自己真有几分意思,多日未见,这是忍不住要拉近关系?
“你们扭扭捏捏做什么?”长乐不解。
难道是不好意思?这三人不是八拜之交么,还拘这些虚礼。
于是她指挥道:“你们俩,先出去等着。”
季临渊心中咯噔一跳,只好硬着头皮往床边走,下定决心后掀开左肩头衣领,别过脸,皱着眉,感受着身后贺兰澈有无异常。
阿澈好像没什么动静……
他常年习武的身躯肌理分明,肩背线条流畅劲挺,腰侧隐约可见紧实的八块腹肌轮廓,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常年锤炼的力量感。
可是,长乐只淡淡扫了一眼,就让他走了。他那被星链锤刮擦的深口创伤确实已经痊愈,清创很到位,血粉又速效,肩头肌肤已经平滑如初。
长乐望着他整理衣衫的背影,暗自思忖:季临安逐日康健,这长公子的创口完全康复,他们该要回邺城了吧?贺兰澈没了留下的借口,也该离开了。
这样也好,免得她分神。
三人都在外面等着,长乐自己挪到轮椅上,够不着脚踏时还暗自用力挪了挪椅子。做戏要做足,她又找来一条小锦被搭在胸口,学着那些垂危病人摆好“体虚乏力”的模样,才往窗外唤道。
“贺兰澈。”
“我在呢!”
“过来……”
她不知轮椅机关该如何操动,贺兰澈便理直气壮、笑吟雀跃、欣然前往。
“我要到前堂去,有劳了。”
“你要到哪里去,都可以。”
贺兰澈笑着,熟练地推着轮椅,路过院中站着的二人,接受他们目送。
坐别人的椅子,她倒是得很稳当。
他的鬓发被风吹乱,一晃一荡的马尾笑得甚是恣意。
春逢暖意,他一身窄袖锦袍,湛蓝流光,动如水色,护搂着轮椅上他的月亮。
季临安:“阿澈得偿所愿,开心坏了。”
季临渊指着他们背影摇摇头,“傻子。”
四人刚迈出到堂前的路上,迎面险些撞了手提花篮的少女。长乐抬眸一瞧,丹腮衔霞,娇目焕彩,好一个漂亮又娇俏的妹妹。
再细看那眉眼轮廓,不用问都知道,和季临渊季临安二人都是一个娘胎里带出来的。
“哥,我找你们好久,看我买来的……花。”
她仿佛没瞧见贺兰澈似的,视他与空气无二,从他身边蹭过,先将一篮子菱花递到大哥的眼前,又捧起一把花朵给二哥细瞧。
那大哥二哥都在为她的花捧场,她仿佛才瞧见贺兰澈正要支四轮车过台阶离去,开口道:“等等。”
贺兰澈停下,却不回头,站得直直,像被定住的僵尸。
“雨芙,见礼。这位是长乐医师,济世堂的行医副堂主,药王谷中外伤圣手,替你兄长们诊伤诊病的。”
长乐淡淡地仰脸,硬挤出一副虚弱而得体的回视。
季雨芙,邺城主的幺女,眼前两位季姓公子的胞妹。长乐在偷偷拆他信时、偷听他三人谈话时就知道——贺兰澈先前拒婚的,应当是这位了。
他们却以为长乐不认识,同样引见道:“这位是舍妹雨芙,年方及笄,自小被宠坏了些,行事随心所欲。”
一边说,季临渊一边嗔视小妹:“前些日子与家中不辞而别,竟敢孤身赁马上千里路,随从都不带的寻来此处,不知天高地厚。今后若有唐突之处,还望长乐医师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