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气森森的白骨林中,燃着一簇橙红的火焰。它突兀地燃烧在灰白的雾中,映照着一道身影踽踽独行。
江与珩俊美的面容在火光中显得冷峻而深沉,他目视前方,脚步踏得极稳,若仔细去看,湿滑黏泞的泥土没有沾染在他的鞋底,如来时一般干净。
与沈唤星分开后,江与珩独自在林中行走许久,原本御剑飞行,可林中的雾愈发浓郁,居然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他虽然飞在半空中没有受其影响,但为防错过白骨林内的出口,只能徒步行走。
行了有一炷香时间,一直绕不出去,江与珩有些不耐起来。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过头去,一双眼睛锐利如刃,警惕地凝视着浓浓的雾气。
有人!
刚才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死死盯着他。
但四周静悄悄的,林中环境阴冷,这雾气也冰冷地贴在他的身上。江与珩一动不动,周围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僵持许久,江与珩将目光收回去,似乎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转身继续行走。
然而刚刚转过身,他便召出灵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挥出一道剑光,只听雾中有东西怪叫一声,江与珩冲了过去将那东西一剑贯穿,钉在了地上。
只见是一团飘忽不定的黑气,此刻正剧烈地波动着,仿佛要挣扎出剑尖。
“这是个什么东西?”
江与珩并非初出茅庐,他经常独自一人出门历练,妖精邪怪见识得多,但这东西却有些奇怪。
黑气团绕,并非是魔气或怨气,更不像妖气,仿佛是有意识的。天华剑钉在它身上,从剑尖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身为主人的江与珩自然能察觉到。
他心底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之前的黑色棺材还有那具女尸……
江与珩眉头一皱,掌心一运气,天华剑迅速将黑色的气体震散,化为一阵轻烟消失了。
江与珩重新向前走去。然而他还没走几步,忽然听见一阵婴儿哭声,细细尖尖,空灵刺耳,好似鬼音。
江与珩不由得握紧灵剑,循着声音探去,忽见眼前一棵漆黑古树下坐着一名身穿旧红衣的女孩,扎着双平髻,绑着红头绳,背对着他,正用双手抹泪。
年纪看起来已有八九岁,然而哭音却似初生婴儿。
天华剑隐隐震颤,好似在向主人示警。
江与珩冷笑一声,神情阴沉,全无惧色,“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他大步跨过去,立在女孩身后,用剑尖戳了戳她的背,女孩哭道:“要糖吃!要糖吃!”
江与珩‘啧’一声,回答道:“没糖。”
女孩不依不饶:“就要糖!就要糖!”
江与珩从腰间掏出一只玉瓶,扔在那女孩眼前,“一共三颗,要吃自己拿。”
女孩哭音止住,果真用灰白的手去拿玉瓶,倒出几颗如水珠般的丹丸,嘻嘻笑笑,一并吞入嘴里。
江与珩居高临下地瞧着她的反应,果然,那女孩口中发出凄惨尖叫,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转过来一张青紫的脸,但见她七窍流血,神情怨毒,身体逐渐开裂,冒出阵阵血烟。
江与珩见她暴露本相,不冷不淡地嘲道:“白玉清莲丸可合你的胃口?”
此药用昆仑山玄冰湖中的清莲、熹微时天苍山的晨露,以及雾隐峰内的霞玉草,辅以天地清气炼制而成,内外伤兼顾,拥有净化邪气,祛浊洗尘的作用。
对付这种不明来历的邪物,自然是天克。吞入腹中好比穿肠毒药,当即便化为一滩血水,直到完全消失前仍用恶毒怨恨的目光盯着江与珩。
其实一颗丹药便足以了结邪物。此药珍贵,一年下来炼不了多少,玄天剑宗每位弟子能领到的数量有限,江与珩倒是丝毫不心疼。转身欲走,谁知身后又再一次传来哭声。
江与珩转头,果然见红衣女孩再一次坐在那里哭泣,口中怨道:“欺负人!欺负人!呜呜呜……”
为了更加逼真,这次脸上还涂了胭脂,仿佛是哭红了脸似的。可是女孩的皮肤本就是透着死气的灰白,此刻加上两坨嫣红,显得无比诡异。
江与珩一剑要去斩她头颅,谁知女孩身影诡异一闪,居然坐到树上继续哭泣,边哭边道:“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居然欺骗燕燕,哥哥说谎话,要被拔掉舌头!”
说最后一句话时停止了哭泣,抬起一张五官恐怖的脸,用漆黑的眼珠盯着江与珩,那尖锐的嗓音变得阴气森森,血红的嘴陡然裂开,兜头对着他吞了下来!
天华剑‘腾’地升起烈焰,剑光如影,焰尾如星,霎时间将那血盆大口砍成两半,大部分头颅直接旋飞出去。失去了眼睛,女孩看不见路,用双手摸了摸空荡荡的头顶,摸到断面上的一摊烂肉,失去大部分五官,也做不出表情来。
江与珩对着她一剑刺出,谁知脚下地面一塌,他整个人失重般地往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