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入口处那片短暂的死寂,很快被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交头接耳的嗡鸣所取代。水晶灯的光芒倾泻而下,将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勾勒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卷。
s市的上流社会,如同一座等级森严的金字塔,而塔尖之上,始终只有两个名字——历云谏和柏燃。
如果说历云谏是手握权杖、开疆拓土的商业帝王,他的存在霸道、强势,花边新闻和商业铁腕一样广为人知;
那么柏燃,就是隐于幕后的神秘贵族,他掌握着足以与历家分庭抗礼的财富,却低调得近乎诡异。
因此,在s市的omega圈子里,私下里流传着一句不成文的共识:要么爬上历云谏的床,要么想办法嫁给柏燃,否则生为omega,都是一场浪费。
而今晚,站在柏燃身边的,不是任何一位人们可以想象中的,样貌出众、家世显赫的omega。
是一个beta。甚至是很多人提到名字就会嗤笑的存在。
安宴在所有人面前,他身上没有alpha的压迫感,也没有omega的柔媚,就像一汪在喧嚣中保持着自身澄澈的清泉。
当他安静地站在柏燃身边时,一个清冷如古刹里的檀香,一个温润如雨后的竹林,竟奇异地生出一种和谐感,仿佛他们本就该站在一起。
刚才还在热烈讨论安宴如何失势的几位出身良好的omega,差点咬碎了牙齿,他们交换着眼神,里面充满了嫉妒、震惊与不可思议。
整个宴会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无数道探究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安宴身上,仿佛这样就能窥探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怎么会是他。
凭什么是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一切,安宴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
他就是这么随波逐流的,来到了这里。
他清晰感觉到了那些几乎要将他烧穿的注视。他很不适应,却也无处遁形,只能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擦得锃亮的皮鞋尖,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这么走下去吧,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去。
不过他也清楚,如果现在丢下柏燃离开,难堪的就会是柏燃。
还是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安宴安慰自己。
“不舒服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柏燃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他仿佛对周围的暗流涌动毫无所觉,语气依旧温和,“我让人来接你。”
安宴惊讶地抬起头,对上柏燃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下意识地拒绝:“不、不用了,谢谢您。”
柏燃笑了笑,“不用勉强。”
他说完,视线越过人群,与某个隐藏在暗处的身影极快地对视了一眼。几乎是立刻,便有一位穿着黑色制服、身形干练的男人穿过人群,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面前,恭敬地躬身。
柏燃对那人吩咐道,“安先生脚踝有伤,带他去休息室处理一下。”随即他又将目光转回安宴身上,补充了一句,“之后安先生想做什么,都随他。只要确保,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安宴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柏燃会安排得如此周到。
柏燃看着他有些怔愣的表情,眼底的笑意似乎又深了一分,他微微倾身,用一种很轻,却足够清晰的声音说。
“去吧,他们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安宴说过这句话了。他今年已经三十岁,理应不再需要被庇护,可当这三个字钻进耳朵里时,他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紧随而来的,却是一股更强烈的感情,铺天盖地的自我厌恶把他淹没。
太可耻了。
为什么会因为别人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轻易地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