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何时更加在意她,只知道,与她的隔阂越来越淡,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只是偶尔想起她父亲的事,心里还是有些挣扎,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自私,只顾情爱不顾已故之人的冤屈。
与北狄之战,她彻底颠覆了他对她的认知,他从未在一个女子身上看见如此磅礴的力量,哦不对,他看见过,那位南荣的女将军,同样的破釜沉舟,同样的鲜血淋漓。
那时他的眼中只有满身血腥的她,从戎十四年,他第一次心里感到恐慌,像是要缺了一口,他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躺在他怀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死,不能死,不准死。
后来她活了过来,他松了一口气,而她告诉他,接连有人要谋害她的事情,他联想到父亲对十四年前的事情避讳不谈,意识到两者之间可能会有联系,那场水患说不定另有隐情,她可能不是仇人之女。
直到昨夜,他才知晓,徐筠是被陷害,让祖父战死的其实另有黑手。除了震惊外,剩下的,竟然全是欣喜,她真的不是自己的仇人。
于是他如今彻底放开了,基于她暂时还不喜欢自己,甚至拒绝让自己喜欢她,所以他还得从长计议,所幸他还有一张能看的脸,还有点用处,他决定慢慢引她上钩。
“平时离我三尺远,也就这种时候能离你近一点了,你到底为何如此排斥我?”
章行简小声在她耳边喃喃,呼出的气息吹向徐晚,让她有些痒痒,忍不住一巴掌呼了过来。
他一手握住,肆无忌惮的捏了捏,“吃那么多,怎么都不长肉,偏偏还这么能打。”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手背莹白,可掌心虎口都是茧,就连细长指节上也有薄茧,他一一轻抚,眼神缱绻,而后把她手掩进被子里,不由得又朝她靠近了些。
窗外夜虫嘶叫,风声过户,屋内两人呼吸此起彼伏,一向难以入眠的他居然睡着了。
徐晚晚上被冻得瑟瑟发抖,后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体在发热,再然后她意识就不那么清醒了,只记得后来她耳边没了冷风,周身都很温暖,就是脖子一阵一阵的痒,她转头想躲过,把自己弄醒了。
睁开迷瞪的眼睛,她脑子还有些懵,眨了半天眼睛,才勉强恢复一些神智,她感觉有些热,不止自己的身体在发热,旁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她转头,定睛一看,第一眼没反应过来,第二眼,瞬时瞪大了眼睛,
而后,习惯性的,往前一踢,这次没踢中,因为她盖了两床被子,踢不开,倒是把他弄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徐晚坐起来,翻开被子,又是一踢,章行简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腿。
“一大早的又打我?”章行简刚睡醒,声音还带着些嘶哑的鼻音。
徐晚抽回了自己的腿,翻身下了床,瞪着他质问:“你为何在这?”
章行简半坐在床上,一条腿支着手,一条长腿耷拉着,“你半夜发高热了,我好心把你弄到床上睡,你怎么这副态度对本督尉,真是狗咬吕洞宾。”
徐晚一摸自己的额头,果然还烫着,又盯着他,“那你怎么不到别的地方睡,你脑子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知不知道男女大防啊?”
章行简一听,乐了,“房间就这么点大,我上哪去睡,睡地上难道我就不会起高热吗?我可伤都还没好呢,昨晚还被你踹了一脚,现在还在疼。”
“你!”徐晚气的胸口起伏,脑袋发晕,指着这个不要脸的流氓半天没说出话。
章行简见她说不出话,怕她气出什么好歹,连忙认了错,“昨晚事出紧急,是我的错,你别气了,大不了你再打回来就是了,我绝对不还手。”
说完闭着眼,敞开手,让她打。
等了半天,没见对面的人有动静,章行简睁开眼,见她一脸冰冷,知道这回真惹她生气了,他站起来,想凑近她解释。
徐晚转身打开门就出去了。
章行简一愣,立马跟上。
到了门外,阿婶和勇叔在院子里忙活,看见夫妻俩起来了,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徐晚没继续冷着脸,只是表情淡淡,与他们道谢告别后,出了门。
章行简跟在后面,看着她负气的背影,有些头疼,这下玩大发了。
直到走出村子,章行简都在想该怎么哄她,谁知前面那人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他。
章行简连忙上去,却没敢说话,她的脸色看着很凶。
“章都尉,我希望您能意识到,我们之间该保持些距离,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也不喜欢别人在未经我允许的时候抱我、摸我,甚至和我同床共枕。”徐晚还是把话说的明白些,断了章行简的念想,他表现的太明显,她不是傻子,他们注定不可能,还不如不要开始。
章行简一愣,心渐渐沉了下来,苦涩情绪蔓延在他周围,声音都变得低落:“我也没有这么讨人厌吧,你为何如此排斥我。”
他面目低垂,一向张扬傲娇的脸此刻仿佛被浓雾遮住,暗沉又阴冷。
徐晚看着,心下虽不忍说话这么重,可却没心软。“我不是针对你,所有人都是如此,而只有你越界。”她加重了语气,语义更加明确,“都尉,我们只是同僚,关系也仅限于同僚。”
章行简一听最后一句话,发自内心的不解:“为何?”
徐晚:“没有为何,在战场上,我们可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在军营,我们可以是共商同谋的上下级,但在属于我的日常里,我向来习惯一人,以后也会一直一个人,不需要别人的陪伴。”
字字句句,清晰的打在章行简的心口上,让他酸涩难忍。
徐晚给他时间慢慢消化,“现在,我们出发去斩岳坝西山吧,得把证据都找到,日后好翻案。”说完后,转身走了。
章行简似乎变得失魂落魄,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