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知道,这不是李不凡想要的人生。
浴室水声淋漓,季一南让李不凡先去洗澡,替他准备好了换洗衣服放在门外。
李不凡更喜欢昏暗的空间,季一南就把灯多余的灯关掉,只开了床头稍暗的一盏。他走到李不凡的书桌前,看墙上多出的十几张照片。
绝大多数季一南都见过,是李不凡出去玩的时候拍下来的,但他没想到李不凡印出了这么多张。一旁的书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相机,季一南没碰,只是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他想到如果李不凡开始喜欢摄影,以后他也许可以送他不同的相机或者镜头。
没过多久,浴室的门打开,李不凡光着身子,在季一南身后穿好了衣服。
李不凡指了指照片,“我以前以为相机只能拍下自己看到的,画画才更能表现内心的想法,现在发现其实照片也可以是一种表达。”
“如果以后你有时间,也想去的话,可以和我一起,我带你去看看那些好看的山。”李不凡说。
季一南说了好。
夜晚,季一南躺在客房,因为有些担心所以睡不着,摸黑走到了李不凡的房间里。
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李不凡似乎睡着了。他走到床边,蹲下来看了李不凡很久,直到李不凡的睫毛很轻地动了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模糊地问。
季一南站起来,发觉腿有些麻,还是熟练地编出了借口:“昨天晚上看了一部很恐怖的电影,我一个人害怕,睡不着。”
李不凡半信半疑地睁开眼,又问他:“你是想和我一起睡吗?”
似乎是为了证明高中毕业时李不凡和季一南说的“不喜欢他”,除了做的时候,他们很少很少会睡在一起。
但季一南耍无赖的时候并不少。
“如果你同意的话,”季一南看李不凡犹豫,就又说,“没关系的,我再去看一部喜剧,也许就能睡着了。”
他要走,手却被李不凡牵住,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好吧,就一晚。”
季一南坐在床沿,先关了灯,才在黑暗里掀开李不凡的被子。他下意识用手抱住李不凡,却摸到他光果的皮肤。
“有时候我喜欢被被子全部包住的感觉,尤其是郁期的时候。”李不凡慢慢地说。
季一南嗯了一声,躺得不那么端正,还是收紧了手臂。李不凡挣扎了两下,也就放弃了。
闭眼后,季一南习惯性地碰了碰李不凡的后背还有小臂。他记得很清楚,这两处是曾经李方知打伤过的地方,他给李不凡涂了很多药,花了很长时间才等到好。那时他总是这样碰他的伤口,直到它们完全重生成完好的皮肤。
睡着前,李不凡很轻地和季一南重申:“就只有今天,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用以强调他们的关系。
季一南听得太多,其实早就不怎么当回事。是朋友也无所谓,李不凡只会这样被他抱,旁人绝无可能。也许是因为李不凡的病,他不想给季一南造成麻烦。又也许是因为李不凡从小就只和他待在一起,所以只懂友情。
会有今天的状况,季一南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他只糊弄地回答:“我知道了。”
但心里却在想,还会有下一个特别的一天。
如果要在季一南的记忆里找出称得上完美的时刻,那季一南会提到这一夜。
虽然李不凡很安静,但前所未有地安心。
因为突然降临的郁期,李不凡暂时没办法去画画。
他在家里休息了四五天,才和季一南一起去了学校里的画室,继续完成这一年的作业。
老师没有给他们任何限制,所以李不凡也画得很随心。
属于他的工位上摆了很多画布,有些画的内容差不多,有些差得很多,都还只是草稿的阶段。
李不凡还没有想好画什么。
他画画的时候季一南从来不打扰,看李不凡开始思考,他就转身说自己去买咖啡。
学校内的咖啡店琳琅满目,季一南偏偏选了校外的一家。
点完咖啡,他还想给李不凡挑一只蛋糕。
玻璃柜里的蛋糕款式多样,季一南挑了李不凡喜欢的水果味。
差不多十五分钟以后,他拎着蛋糕和两杯咖啡,准备回画室找李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