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斯将怀里兔子的尸体放在长辈们面前的桌子上,那颗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好似还带着惊恐的神色。紧接着她又将似刀刃般锐利的目光对准了玛丽亚。
“玛丽亚,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不相信是你蓄意谋害。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毛罗因为恨我当众让他丢脸,气急败坏之下指使你下毒害我?”
“莉莉安娜,你这是血口喷人!”毛罗冲着莉莉斯大喊道。
“闭嘴!我没有在问你。”莉莉斯朝毛罗厉声喝道,又转而用平静温柔的嗓音对玛丽亚说,“玛丽亚,我知道你是被迫的。这一定不是你的本意。只要你说出事情的真相,大家一定会为你做主。”
玛丽亚惊恐地睁大眼睛不敢说话。突然,莉莉斯冲上前去扒开了她的袖管,露出玛丽亚胳膊上一道一道刺目的血痕。
“我就知道。他在外面都敢这样对你,在家中更不会放过你。你为什么还要为一个这样丧心病狂的疯子包庇呢?如果做实了他蓄意杀人,按照共和国的法律他将被开除教籍、驱逐出境,永不能回威尼斯。那么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殴打你了。”
“莉莉安娜,我看你是真活腻了。我在家里关起门来怎么管教我的老婆都是天经地义!留点痕怎么了,不够疼哪能记得住教训。你还敢把我驱逐出境?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没记住以前的教训,当初就不该——”
“肃静!”马西莫朝着毛罗大喊,他才终于安静下来。
“玛丽亚,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澄清,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布鲁诺的声音又低又冷,比起陈述更像是威胁。
整座房间的眼睛都盯在这个被殴打得全身是伤的瘦弱女人的身上,只是有的人眼中还有一丝谨慎的怜悯,而另一些人则各自心怀鬼胎。玛丽亚看了看莉莉斯,又看了看三位长辈,最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突然跪倒在地上。
“是我……是我不小心搞错了甜杏仁和苦杏仁。莉莉安娜,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蓄意害你,都是我粗心大意造成的……”
“怎么可能?那你家里为什么会有苦杏仁……”
“苦杏仁有微毒,稍微吃一点是没事的。毛罗他喜欢吃杏仁膏,按照传统的做法,就是需要加一定比例的苦杏仁来调和味道……只是我晚上手忙脚乱的,搞错了甜杏仁和苦杏仁的比例……”
玛丽亚满脸都是眼泪,楚楚可怜地向众人辩解,反倒显得莉莉斯在咄咄逼人了。
“也就是说,这些苦杏仁其实是吃不死人的!”布鲁诺从旁附议到。
“那你怎么解释其中添加的苦杏仁油?难道做甜品还需要加高浓度的毒油来调配口味吗?”莉莉斯焦急地质问道。
“不是的。我没有加这样的东西。我从未听说过什么苦杏仁油。”
“那按照你的说法,苦杏仁只有微毒,这脆饼里的苦杏仁这么少,吃一块两块也死不掉。你敢当着众人的面吃一口吗?”
“若不是我怀着克纳罗家的子嗣,我现在一定吃给你看来证明我的清白。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拿了什么下过毒的东西要来诬陷我,说是我在其中加了毒药,为了保护我的孩子,恕我不能接受!”
“到底是后来加的毒药,还是烘焙之前已经下毒,医生都可以证明……”
“你怀孕了?”马西莫直接忽略了莉莉斯的异议,问向玛丽亚道。
“是的,已经三个月了,是我和毛罗的第一个孩子。”玛丽亚微笑着回应,仿佛一想到孩子便感到幸福洋溢了起来,“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粗心大意犯的错,和毛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既然要感谢莉莉安娜,她与毛罗本就不和,我又怎么会让毛罗知道这件事呢?这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如果要惩罚请都冲着我来吧!”
“你都怀孕了,还能怎么罚你呢。”弗朗西斯科不知不觉间又把腿翘得老高,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出戏的走向突然逆转。
“就算毛罗以前做错过些什么,也请各位长辈看在孩子的份上,宽恕他一回吧。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就像妻子不能没有丈夫……”
“好了。不必再说了。”马西莫挪了挪大腹便便的身体,打了个哈欠,“我已经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你将有毒的食物给了莉莉安娜,虽然量不足以毒死人,但也确实是你的过错。看在你怀着孩子的份上,惩罚不宜过重,停毛罗家三个月的月金以示惩戒。”
“就只是这样……?”莉莉斯难以置信地望着马西莫。
“你毕竟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死了只兔子而已。”布鲁诺皱着眉头看向他的私生女,尖酸刻薄地评价道,“本来要给你带去施密德尔家的嫁妆都还在你的手上,你现在可有钱得很吧。玛丽亚说得没错,妻子不能没了丈夫。等丧期过了,也是时候再给你安排一门亲事把你嫁出去了。”
“你休想!”莉莉斯像是被戳到痛处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喊。
“好了,都散了吧。”马西莫站起身,在仆从的簇拥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