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尸体运到大理寺的时候,屋外已经从毛毛细雨逐渐变成瓢泼大雨,此刻就快接近夜半子时,谢筠熙只得留在大理寺暂时度过这一夜。
刚到大理寺的时候,李时丰与其下属赶去安置尸体、整理证据和撰写文书,谢筠熙一个人留在侧厅里,掏出那本薄薄的册子继续查看,屋里灯火通明,谢筠熙一页一页翻阅着,仔细辨认册子上的内容。
刚才在香楼的时候,她并没有将这本册子翻完,如今在充足的光线下,谢筠熙发现这本册子似乎并不是唯一一本,册子的封皮虽然破破烂烂,但谢筠熙却在左下角发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竖痕,貌似是某种利器留下的割痕,不是很重的痕迹,不带破坏性,谢筠熙推测那有可能是用来计数的方式,或者是某种特殊的标记,不过结合里面的字迹看来,写这本册子的人显然文化水平并不是很高。
接着她翻到最后一页,却发现与前几页不同,最后一页并没有写满,只有一行字——一主香拍花药,然后就,没有后文了。
总觉得是什么暗语。
谢筠熙敏锐得想到了这个点:总之明天先把这本册子修好吧。
此刻夜已深,谢筠熙开始感到困倦,但她依旧用手支住下巴,边打瞌睡边继续思索着那坨不明字体的含义……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得不能再亮,睁眼的时候,手里的册子早就消失不见,懒腰伸到一半的谢筠熙发现这件事的那一刻,身上的瞌睡虫一下就被吓得全部飞走,她焦急地寻找着,一抬头,就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那身影正对着她坐在一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着她,手里还晃着一本熟悉的册子。
“你又偷偷拿走!”谢筠熙的大脑清醒过来,下意识斥责道。
“这本就是本官找到的证据,本官自行收回算什么‘偷偷’?”李时丰慢悠悠地翻着,连正眼都不瞧谢筠熙一下。
“你……”谢筠熙咬牙切齿了一阵,决定好女不跟男斗,不再浪费自己的口水,从蒲团上直接站起来。
谁知刚刚站起来,谢筠熙的膝盖一阵发麻,让她差点当着李时丰的面跪下去,当她及时用手撑住地面的时候,却发现地上莫名多了一团黑不拉几的布料,她干脆又蹲下把那团布料捡起来,似乎是一件披风,上面流光四溢的暗纹,昭示着它的价值不菲。
谢筠熙的脑子里突然涌进一大堆平日里看的古装剧中男主怕女主着凉亲自取下披风为女主盖上的画面,大脑轰然宕机,看向眼前那个潇洒肆意但身形姣好的人,一脸难以掩盖震惊地想:不会吧不会吧……这不会是……李时丰给我盖的吧,母胎solo多年,在现代没有男人给我盖过外套,到了古代有男人给我盖袍子了?没搞错吗?感觉李时丰也没有特别关心我的感觉啊……哦……我懂了,这是在体慰合作伙伴……
“你不是要起来吗,在那愣着做什么?”李时丰放下册子,终于看了一眼谢筠熙,却发现了她精彩纷呈的脸色。
他觉得奇怪,干脆拿上那本册子走向谢筠熙,还没靠近,就看见谢筠熙“噌”一下站起身来,手里举着一团东西,用双手捧着递给李时丰。
李时丰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谢筠熙满含感恩的话语:“小女子竟能在大人身上感受到一丝人文关怀,实乃稀世罕见,此披肩为证,小女子定会牢牢记住。”
李时丰一脸难以言喻地接过谢筠熙递过来的披肩,若有第三人围观,必然会觉得眼前这个画面仿佛什么神圣的交接仪式,而这两个人大抵是脑子有点毛病。
当然,李时丰此刻也是这么想的,他接过之后,就随意地把披肩又往椅子上一扔,丝毫没有爱惜的意思,然后把册子往桌案上一放,扶着额头无奈道:“你昨夜是不是被雨淋傻了,这里——”李时丰指了指脑袋,突然一顿,“你不会以为这披肩是本官给你的盖的吧?”
谢筠熙露出“那不然嘞”的疑惑神情。
“陆贰跟本官你说侧厅没有可以过夜的被褥,被雨淋过之后马上就要风寒发作当长眠了,本官怕大理寺出现第三具尸体,真面目还是前丞相嫡女引起轩然大波,这才跟陆贰说去本官房间里取件披风让他给你送去的。”
李时丰闭上双眼,突然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果不其然谢筠熙下一句就:”我没有跟陆副官说过啊?”
一阵沉默过后,两人都恍然大悟。
“我被姓陆的造谣了!”
“那小子坑我!”
谢筠熙急忙证明:“大人我身体好得很,不要放大闺中女子都弱不禁风的刻板印象好不好!”
李时丰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思考应该怎么惩罚自己的副官。
谢筠熙见他没有继续掰扯,突然觉得有种占上风的爽感,她仔细回味了一番,又以一副战胜者的姿态坐下来。
“好了!赶紧处理正事吧!先别管陆贰那小子了!”谢筠熙用手指点了点册子,换上了一副正经的面孔。
“咳,行……说说吧,你的发现。”李时丰也坐下。
“我推测,这样的本子,在京城里应该不止一本。”谢筠熙指着封皮的刻痕,“这里,似乎是某种特意留下的痕迹,应该是用来计数或者标记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