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证据。”吴潍把头发别到耳后,似乎才意识到她没有说起这件事,“如果复制体有单独的档案、记录,或者其他什么可以证明存在的记录,我肯定可以发现。”
复制体的证据。我看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在上层,管理局一定会标记生物复制体,不然无法区分。肯定有单独的档案,但是必然和我的真实身份档案一个级别,很难拿到。
“不过,那种被质疑是复制体的那些人,绝大多数都参加过辐射区探索。”吴潍翻了翻自己的笔记,跟我说,“所以辐射区里真的存在什么吗?”
“结合你曾经的任务报告,有可能。”我停顿了一下,打断了她没说出口的计划,“但我需要指出,所有非官方的辐射区探索只有死路一条。”
至少当年是这样的,不确认现在还是不是这样,但我有很大把握。
那次案件结案之后,很多人依然对辐射区怀有好奇心。我推测,从管理局拒绝和异常信仰组织合作,但设立了探索辐射区的官方抽签任务来看,八成会用死亡率来限制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果然,在上层完整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吴潍没有反驳我:“你从辐射区里回来的,也没有发现什么?”
“多信任我几分?”我无奈地戳破她话里潜在的不信任,“辐射区真的荒无人烟,跟管理局放出来的信息是一样的。”
这倒是实话,辐射区真的什么都没有。只像管理局说的那样,有专门的队伍在巡逻,保护城市安全。对我来说,要是队伍里都不是同行会更有说服力。
吴潍无从证明,只是在笔记上又写了些什么。
我有些好奇她写了什么,但又不好直接探头去看,只好提起话题引起她的注意:“叶琦案子的报告出来了吗?管理局怎么会对自家主力城市管理员出手?”
这都过去快二十个小时了,管理局效率不至于那么低下吧?
“出来了。”吴潍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提的,“无人机故障,控制型弹药误装为了实弹,导致意外。”
“纯粹放——”我收下嘴里的脏话,轻咳一声,“其他呢?没有异常?”
她回忆了几秒:“我觉得有。现场的LEA针剂没有作为证物提交,似乎想要掩盖LEA的存在。”
那当然。生命管理局还是要面子的,自家高级城市管理员和地下走私药剂同流合污算什么事。
我引导着话题走向:“管理局想要掩盖LEA的存在?”
“有可能。”吴潍这么说着,但她的笔没有停下,也没有转头注意我。
我只好偷摸探头去看。她察觉到我的动作,反而主动把那页纸放在我眼前。
是密语。那一页的两个段落开头分别是“他的目的”和“组织关联”。再看下去就过了“假装能看懂”的玩笑时长,我视线从纸上转到吴潍脸上,装模做样地摆出“你原来写了这个”。
她有几分怀疑地看着我:“你看懂了?”
“当然看不懂。”我对她有几分埋怨,“明知故问。”
她倒是笑得灿烂,本来就像是故意逗我一样,收回记录本:“我在整理思绪。姚渊给出那份文件的目的是什么,LEA和组织的关系是什么。”
当年案件所有关键信息都在那份任务报告里。
如今姚渊把原本复印件放出来,一方面利用了吴潍调职前后的落差,她必然想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另一方面威胁我:你不想说的事情,你的复制体会替你说。
这座城市的生物复制体,就是本体百分之百的基因潜力表达。除了在不同环境里性格和爱好有细微差别,本体做得到的事情,复制体也一定可以。
时隔太久重打多结局游戏,八成还是第一次达成的结局,一个道理。
“为了提醒你当年和组织的分歧并不大?”我斟酌着语气,“也可能在暗示他们接触吴烛是为了保护她?”
这算不算一种蒙太奇?我想起姚渊那副“我做得到”的表情。他要是真的那么确信“第二世界”可以带来解脱和幸福,顺手决定救个组织成员也不是什么难事。
吴潍对着我提出的两个可能延续思考:“用母亲还威胁我还差不多。问题是,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想知道什么?”
我觉得正常人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经历:听着别人,特别是这个“别人”还是自己的复制体,基因上的一模一样,喊自己的母亲为“母亲”。配合上现在左右不是人的处境,我实在是有点嫉妒。
我摸了摸下巴,给她一个可能性不高的回答:“总不能就只是在说管理局被渗透了吧?”
“一方面,但绝不是主要原因,不然他们何必在地下运行。”吴潍皱起眉头,“也不应该拉拢我。质疑他人者为主的组织不会拉拢被质疑者,否则组织成员之间就会有内部冲突。”
跟着她的说法,我往下延伸:“但是吴烛是组织成员,他们也许猜到了你十年前失忆的情况?”
至少有姚渊和叶琦。我在心里补充着。
“用这份文件误导我曾经是他们的一员?”她拿出那份复印件,重新翻了一下,“还是说,我忘记的事情他们可以帮我想起来?”
我觉得是。我想着。总不能直接跟她说你是组织的PLANB,这后果可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