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禧你要气死我啊。”
平日精明平静的知州夫人失了态,眼妆也花了,想来是担心的一夜未眠。
“你们妇人就是眼界狭隘,我偏说小夕做的对!”
林希则有不同的观点,茶也不喝了,立马起身迎初禧坐下。
初禧听见这话一怔,眼角微红。
“小夕?是夕阳的夕吗?是我的小名?”初禧顺势低头抹了下眼角,询问道。
初禧和小夕这个小名,都是初禧的爷爷起的,缘由是初禧出生于除夕之夜,旧年将逝,新春探头,人生如元日,岁岁焕新禧,这饱含了爷爷对她的期许祝愿。
小夕是爷爷一出生给她敲定的乳名,小夕在除夕夜降生,爷爷也总爱唤她小年兽,不过她的父母不与她亲近,从来都是直接叫全名的,后来爷爷离世,再也没有长辈这样叫过她了。
“是啊,之前给你起的小字福福,长大了你就说太土了,我们就随着你朋友小雪那孩子喊你小夕了。”
孙荷琼疑惑地看着初禧,心想着这孩子是不是替嫁的时候被山匪吓傻了。
林父林母都和初禧原来的父母相貌品性毫无相似之处,而且她也并未有哥哥。
但是这位夫人,她的“母亲”,身上好香,动作好温柔,跟她也好亲密,初禧不由自主地想亲近她。”
林希夸赞初禧的一番话,也不全是真为自家女儿骄傲,更多的是这好名声打出去,他林希脸上也添光。
他在官场的仕途不顺也是有目共睹,高太后垂帘听政,打击变法党,而他因着父辈站队新党,从中央到地方,贬来贬去,不过现如今杭州知州也是不错了,两浙要口,多少人也要看着他的脸色行事。儿子又没什么本事,做不了大官也当不了将士,凡事还是得靠他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撑起林家。
“小夕配合官府捉拿杀人犯,这叫什么?舍生取义!舍己为人!大义凛然!只身一人就敢闯贼窝啊,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钱塘百姓?”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初禧这回机灵了,先行跪下认错。
“爹娘不要吵,都是小夕的错。”
初禧原本还想挤出来几滴眼泪装装可怜,可一想到她爹给自己安的大言不惭的荣誉就想笑,嘴唇都快咬破了也憋不住,只好低着头不去看他们。
听到初禧的认错,孙荷琼瞪了一眼林希,转身一把拉起了她。
“小夕呐,我说你有捉匪为民这心是好的,可你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女儿家,手无缚鸡之力的,真叫那歹人掳走可怎么办啊?”
孙荷琼语重心长地说教道,转头又对千秋雪说。
“小雪啊,你俩再有一个女侠梦,也不能这般胡来,说替嫁就替嫁,说闯贼窝就闯贼窝,我们知道后可都担心死了。
“好了姨母,我和小夕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吗?”千秋雪挽过孙荷琼的小臂,软软撒娇道,初禧也笑着点头。
没承想林希还丝毫不退步,也不管县主在这里站在哪一边,继续大声宣布道:“小夕你别怕,从小你就天资聪慧,给爹的脸上挣了光。这次说明我的女儿不仅聪颖,道德那也是一顶一的高尚。爹不光要夸奖你,还要为你大张旗鼓地广邀宾客,摆一个劫后余生宴!”
孙荷琼照例拔头发上的绿玉簪朝林希扔过去,林希依旧歪头躲开。
“你要气死我啊你!”孙荷琼也彻底管不了了,拉着初禧和千秋雪用膳去了。
餐桌上,初禧尽量注意言行举止,照着自己从科普视频学来的宋朝用餐礼仪,扮好这个大家闺秀,桌上最爱吃的羊头元鱼都没夹几口。
“今日小夕是怎么了?怎么吃这么少?”孙荷琼先给初禧盛了碗蛋花羹,又起身把盛鱼的托盘端到初禧旁边。
“可是在那山里吓到了?”林希也将自己碗中的鱼肉尽数分给初禧。
初禧呆呆地看着自己碗中堆起高高的食物小山,每一个菜品都是她爱吃的。想道谢,还未出声,眼泪先掉下来。想掩饰,可发觉当时大家都在看自己。
其他三人明显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就连千秋雪都怀疑是不是初禧不习惯不喜欢这里。一旁的丫鬟也疑惑不已,不知道平日里骄纵跋扈的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夕,为父给你道歉,方才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你如果不想办席我们就不办了。别哭呀,哭了都不好看了”。
林希接过丫鬟递的手帕给初禧拭泪,愧疚说道。
“还不都赖你。”孙荷琼瞪了林希一眼,后者闭嘴不再说话。孙荷琼也拿着自己的帕子塞给初禧,搂她到自己怀里,轻拍安抚着。
初禧依旧泪流不断,止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
但,是幸福的泪水。
原来这就是家人的爱,像书中写的,像剧中演的,甚至比里面的还要好。
千秋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也暗自抹了把眼泪,也是幸福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