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大敞着,夜雨潇潇,无人回应。
她撑起跪得发僵的腿,缓步向外走去。临近门口,一阵风忽地刮过,满堂亮烛尽数熄灭。仅凭着外面廊下挂着的灯笼,原本还算明亮的室内立时若明若暗。
章盈心里发怵,脚下步伐加快。当一只脚跨过门槛时,她分明听到了身后有异响。旋即,一只大手横过她的腰,稍一使力,便将她揽了起来往里面走。
巨大的恐慌随即笼罩而下,章盈惊呼出声:“啊!”
“你是谁?”她扑腾着离地的双脚,不管不顾地拍打腰间的手,纵声呼喊:“放开我!来人!碧桃!”
钳住她的人了无惧意,慌乱中,她仿佛还隐约听到一声低沉的笑,似是在嘲弄她的自不量力。
章盈蓦地想到了昨夜潜入婚房那人,那个恶徒,与身后的人定然是同一人。
只是她的呼救没得到任何回应,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像一座巨大的牢笼。
求助无望,章盈只得强作镇定地对身后人道:“你、你究竟是谁?你知道我的身份,若今日冒犯了我,我爹娘定不会放过你!”
她软绵绵的威吓毫无震慑力,他又笑了一声,不停歇地走到香案前,一挥手拂落了上面放置的东西。
噼里啪啦一通响后,章盈被掼在台面上,脊背抵着坚硬的桌案。她抬眸望去,依旧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有一个模糊大概的轮廓。
“来人!救命!”她带着哭腔大叫,泪水沿着眼角滑入鬓发。
高大的身躯由上而下凝视了她半晌,继而缓缓压下,直至鼻尖相触。
“你想要谁来救你?”他开了口,靠近她耳边道:“这里除了你我,可就只剩躺着的宋衡了。”
他话音空灵不实,明明已经字字入耳,但章盈却又仿若听不清他的音色。只有他说话时带出的气息,既凉如蛇信,又滚烫如热火。
章盈被他说的话骇得毛骨悚然,一手攥紧衣襟,闭眼竭力推开他,“不要!”
这句话喊出后,她猛地睁开了眼,所见的却是另一番场景。
灵堂里仍旧通明光亮,屋外的雨也早已停息,香案上的东西更是整整齐齐摆放着。
方才那不过都是一场梦。
涣散的视线凝聚,汇集到一处。
章盈揪住领口喘着气,水润的双眸呆呆看着跪在对面的人。冷峻如松,清润似玉,以平静柔和的目光回望她。
她肩上一动,是碧桃正在为她披衣。
碧桃低声道:“适才娘子靠在案边睡着了,夜里凉,我就去取了件衣裳来。”
听完她的话,章盈才回过神,收回视线褪下披衫,“不必了。”
有外人在,她怎好守着灵都这般娇气。
胸腔内的心犹在急剧跳动,梦境中的一切尚令她心有余悸。她跪直身子,掩下醒时的窘态,略有些不自在道:“五弟。”
与她相对而跪的人,是宋衡的五弟宋长晏。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铜盆,里面燃着纸钱。明黄的光打在他脸上,章盈得以看清他的正脸。
他模样神态与晨时在主院那一瞥别无二致,连衣裳都未换过,额角的伤似乎没多做处理,小小一道口突兀扎眼。
约莫是在高门长大,又出门历练过的,他身上带有一股说不清的绝俗气度。
她曾听父亲说过,出战过的将军都会有一股肃穆的煞气,那是经历多了生死所浸染上的。但宋长晏身上却并未表露,反而,他更像一位典则俊雅的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