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仑中文网

楔子 万古尘（第2页）

池钰坐在红梅枝头，红袍曳地，细看，她双腿虚幻，乃一介残魂鬼煞。

她飘向梨花树下，将空玉瓶勾在手中，浅浅嗅了嗅，颇为感慨：

“这‘西江月’啊，桃花最佳，桂花次之，梨花，又次之。可惜啊可惜，会酿酒的人不在了。”

风过长林，藏典阁檐角铜铃轻撞，惊飞几只山雀儿。

终究是故人故事无面，今时今日梦残。

池钰问他：“穆尧，后悔吗？飞升的代价。”

“……”

无人回应，树下人似是睡熟了。

“你还是觉得，百年前，是你害死了他吗？”

穆尧终于开口，声音暗哑凄然：

“是……”

他缓缓睁开眼，黑眸蒙了尘，如同枯涸的潭水。

掌心玉簪被他轻轻握住，泪悄然落进身下的落花里。

“我总在想，若是我当年足够强，阿辞，还有他们，是不是都不会死？如果我不执着与天争，带他们远离尘世纷扰，是否就不会害他们丢了性命，如果阿辞没有将修为渡给我，如果那天我没离开瀛洲岛，如果……”

“世间何来如果？心甘情愿是他，落得个被剖心戮尸的也是他，这是命，你不得不认。”

“命……命……万年前登天之战时，势必要掀翻神界的你，落得个尸首异处的下场，可你认命了吗？梼杌，你告诉我……”

女子拧眉，转身便要回藏典阁。

“我名池钰，梼杌……早死了，”她顿了顿，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去仙界白玉京看看吧，那里会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

池钰飘远了，徒留穆尧卧在终年不停的风雪里，卧在沉醉不愿醒的梨香里。

“阿辞，大劫之后，天骄零落，如今收徒规模远不及百年前，我却总能从这些孩子的身上，看到我们当年的影子。”

“墨离，你还记得他吗？他是你从魔窟救回来的，许是爱屋及乌，又许是决绝如你，什么都不肯给我留下。我收他为徒，倾囊相授。”

“他长大了，却恨极了我。如此，我明日去陪你，他便也不会难过了。”

“锦春那姑娘聪明伶俐，我平日纵着她，反倒叫她套了不少话去。”

“你可知，我最常同她说什么？”

穆尧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

“我常同她说：‘吾妻曾言，世事多萧索，世人多疯魔。’”

“吾妻少时曾言，金玉满堂，不如天下无双。”

“吾妻曾叹，好友三两，酒醉今朝，此生即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