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叫他“小冰块儿”,因为他总是冷冷的,硬邦邦的,不会融化的样子。
他知道小冰块儿是男孩,但有时看着他清秀的脸庞和漂亮的黑眼睛,又会昏头昏脑的,感觉像养了个小女孩儿在家里。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孩子,比小女孩儿还漂亮,安静又秀气。
有时他也分不清自己的拯救心态是出于英雄豪杰主义还是骑士病。相较于绿林好汉,小冰块儿显然更像公主,精致又挑食,比姚蕴雪这个女孩还难伺候。
但他养得不亦乐乎,小冰块儿笑起来很好看,两个小小的梨涡挂在嘴角,皮肤雪白干净,一点痣也没有,像个没有瑕疵的瓷娃娃。
舒晨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呆呆地想着,只要小冰块儿笑一下,再怎么辛苦也值得了。
后来他们熟了,小冰块儿偶尔会说一些家里的事。
漆黑昏沉的老宅子,总是捉弄欺负他的堂哥,面色冷峻的父亲,极少见面的母亲。
舒晨听得云里雾里。十几岁的少年要理解这些家长里短属实有些困难,但他知道,小冰块儿不想待在家里,所以才自己逃了出来。
因此他拍着胸脯,豪气冲天地告诉他,放心,你以后跟着哥混,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汤喝。
小冰块儿当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叶浮萍。
舒晨没想到十年后他们会重逢。他想和他保持距离,相比起尴尬,更多的是惊慌和愧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满墙的海报,怎么处理那些海报背后蕴含的意义。
这是当年的事引起的蝴蝶风暴,他是罪魁祸首,难辞其咎,所以才更加不知所措。
舒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应寒之后脑勺的头发。
他小时候生病,妈妈就会抱着他,温柔地摸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肩膀和背,他往往能很快安静下来。
应寒之的发质很软,细细地浸在汗里。听说头发越软的人脾气越犟,看来所言不假。
应寒之身体僵了一下。
舒晨小声道:“你睡你的,药到了我再喊你起来。”
应寒之咳了一声,沙哑道:“这算什么,看我生病了,释放一点身为年长者的责任心?”
“就不能是纯粹的关心吗,”舒晨无奈道,“你不喜欢的话,我不碰你了。”
缩回手的一瞬间,应寒之转过身来。
滚烫的手心把他的手按住了。
舒晨一愣,抬起眼睛。
应寒之泛着血丝的眼睛盯着他,手心灼热得几乎要烧起来。
“如果只是一时兴起的怜爱,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你以后也会这么对我吗,还是只有我生病的时候,你才愿意施舍这一点同情的关爱?”
舒晨哑口无言。被他盯着,不知怎么张口结舌,脸颊也滚烫地烧起来,好像说话间就被他传染了流行病症似的。
愣怔许久,直到身后突然传来推门声。
“舍子哥你在不,我打你电话没接……”
舒晨迅速抽回手。
杜小白看到屋内的场景,愣了一愣:“你们都在啊?”
应寒之慢慢把手收回被子里去。
舒晨仓促地站起来,揽着杜小白的肩膀出去了:“刚才手机静音了,怎么了?”
“哦,董老师说让你帮忙想个衔接动作,他现在在排练室呢,”杜小白盯着他的脸颊,“哥,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
舒晨感觉自己刚才像昏了头似的,搓了搓脸,试图让脸上的烧红褪下去。
“……没事,你先回去吧,我照顾应寒之吃点药,等会儿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