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晨无可奈何,只得低下头,快速咬了一口。
外皮焦脆,咬下去是满嘴的肉香,带着点辣意,从舌尖暖到胃里。夜风轻拂,吹得烤串上的热气袅袅地散。
应寒之几口把铁签上剩下的吃了,点评道:“还是老了点。”
铁架上的肉串滋滋地响,油星子溅在炭火上,迸出细碎的火星,转瞬就灭了。
两人肩并肩,低声交流烤串的火候和蘸料配比。影子投在地上,被火光拉得老长,又被风扯得摇摇晃晃。火光照在脸上,半明半昧的,细语声都被温暖的夜风包裹住了。
这场景实在有些温馨。舒晨心想,一年前他肯定想不到接下来的一年会发生这么多事,男团起死回生了,他们重新出道,出了很棒的专辑,能在电影节开幕式上表演,打歌的成绩也很不错。
这些成绩百分之九十九都归功于应寒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才更加心情复杂。
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但在应寒之的事情上,好像总是剪不断理不清,从来没有还清过,而且还越欠越多。
深夜,除了少数几个还没玩够的,其他人都回帐篷歇下了。
舒晨胡思乱想着烤完了肉串,在领队的撺掇下喝了半杯酒,摇摇晃晃地回到帐篷里。
掀开帆布,就看到里面放着两个灰色睡袋。
其中一个已经进了杜小白,背对着入口,圆圆的脑袋露出半个,睡得人事不省,发出轻轻的鼾声。
帐篷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应急小灯,应寒之坐在地上玩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舒晨轻声道:“还没睡?”
“准备睡了,但是要和你商量一下睡袋的分配问题,”应寒之扬了扬下巴,“如你所见,这里只有两个睡袋,所以要么我们中的一个人去和杜小白睡,要么我们俩睡一个,你选吧。”
舒晨:“……”
大脑被酒精浸得有些麻痹,他呆了半晌,道:“你体格最大,占面积,要不,我和杜小白一起……”
“随你,”应寒之理解地点点头,“那我现在帮你把杜小白推醒吧。虽然他白天就已经累坏了,虽然他全身上下都酸痛得动不了了,虽然他现在睡得正香,虽然他一直最敬爱最崇拜你、把你当成最可靠的大哥——但是没关系,想必他醒来也不会怪你的。”
伸出手去,作势要猛推杜小白。
“……等等,”舒晨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别吵醒他。”
舒晨进睡袋的时候脑子还乱着,但应寒之已经先行脱了外衣,穿着深绿色长袖T恤,躺在睡袋里,坦坦荡荡地看着他。
“你想睡左边还是右边?”
“……都行。”
应寒之就往左边挪了挪,腾出右边给他。
舒晨一咬牙就跟着钻进去了。应寒之表现得很自然很正常,他要是扭扭捏捏,倒显得他心里有鬼似的。
进了睡袋,侧过身体,背对着应寒之,让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我熄灯了。”应寒之说。
舒晨闭上眼睛:“嗯。”
黑暗会无限放大人的感官。
他嗅到顺着帐篷缝隙飘进来的,营地里残存的烤肉香味,周围树木和草地的清新木香,独属于夜晚的、冷冷的寒气,还有鼻腔里氤氲的一点点酒气。
他喝得不多,这会儿酒劲过去,反而比刚才更清醒些。
身体的触觉也比平时更加敏锐。
睡袋并不很大,虽然能装得下两个人,但还是颇为局促。他感觉到后背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慢慢贴近,腰臀也被什么东西若有若无地贴住了,小腿稍微一动,就碰到了什么绵软的东西。
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如果对方现在立刻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他正好可以严肃喝止。
可偏偏没有。
应寒之就只是这么若有若无地,不经意似地贴着他,仿佛一切只是“不小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