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姐,你们怎么还没出门?”赵惜粟揉着眼睛迷迷瞪瞪走到前厅,这个点了居然还能看见她俩在家。
赵父也站在赵母身旁,笑着看向她,“打今儿起你就是官员了,这不得让大家好好瞧瞧。”
被家人这么一调侃,赵惜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哎呀,我赶时间不跟你们玩儿了,先走了!”红着脸提起袍角就往外跑,杏林抱着帽子搁后边儿苦苦追。
厅内三人对视一眼,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赵惜粟还是赵惜粟,再当两年官还是改不了那性子。
赵惜粟来得晚些,贡院外停了好些马车,全是来报到的。让王叔随便找个空地停车,赵惜粟匆忙提着袍子下车,入职可不能迟到。
“行了你们回去吧,我等会儿跟同期一块儿走。”赵惜粟往后挥了挥手便往贡院大门跑去。快到门口时才停下来整理衣冠,生怕哪里有不得体的地方,这才放心随着人群往里走。
像她们这些还未授官职的新晋官员,需在外等候,等降麻官宣读完入再一同入宫。赵惜粟四处张望找了个空位走过去刚站定,旁边一姑娘笑着同她点头打招呼。对方一看赵惜粟,突然笑了开,“是你啊!”
赵惜粟一顿疑惑,最近也没交什么朋友。
“看榜那天,你和你家丫鬟抱头痛哭,我在你后面!”对方自来熟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赵惜粟一下就想起来了,当时对方也带着丫鬟。
“我叫姜竹,以后就一起共事了,多多指教。”很爽朗的一姑娘。
“赵惜粟,平日里唤我粟娘就行。”赵惜粟也是一大大咧咧的人,俩人可谓是相见恨晚了。
姜竹一听猛地一拍手,给赵惜粟吓一跳,“原来你就是甲首啊!幸会幸会!”
赵惜粟也没想到这一早开始就被人追着又是调侃又是吹捧的,怪不好意思的,脸皮再厚也遭不住。好在紧闭着的门这会儿开了,降麻官捧着诏书走出来,周围谈论声慢慢变小,赵惜粟她们也收了声。
等监官清点完人数后便开始宣读官职,赵惜粟名字排在首位,自然也是第一个被宣到。
“赵惜粟,授户部度支司主事一职,正八品下。”流内官。赵惜粟俯身行礼,接过官牌。
“…钦此。好了,流内官待会儿一同进宫入职。剩下的流外官收好官牌,即日起自行前往各自任职的州县,限期二十日。”
官家派的车马,自是几人挤一辆,不如自家马车宽敞。赵惜粟还从未坐过如此逼仄的马车,手脚都伸不开,但也只能忍着。旁边的姜竹以为她身体不适,低头询问她要不要紧,赵惜粟摆手表示无碍,好在路程不算远,隔一会儿就到了。车夫刚停稳,赵惜粟便“嗖”地一下跳下马车。
终于可以伸展开了。
“各位大人,请随咱家入宫。”宫内的太监早已在偏门等着她们了。都是第一次进宫,哪儿哪儿都好奇,虽说不能随便乱看,但也都悄咪咪地用余光观察四周,即便是红宫墙也让她们这群愣头青感到新奇。
赵惜粟也不例外。对她而言,太不可思议了。平日里她都是在这门外等着她的阿娘、阿姐,没想有一日,自己真能跨过这门槛。心下情绪涌动得越厉害,面上越显得冷静。
连带路的小太监都忍不住偷看几眼,这初次进宫的人多多少少都藏不住情绪,这位倒是不显山不露水,同去年的状元郎一般面不露色。
“大人,到了。”
赵惜粟谢过带路的公公,目送他远去。抬头看了许久牌匾上“度支司”仨字儿,而后提起袍衣跨门而入。
间内的人只顾执笔忙于案上,赵惜粟那么大一活人站门口也没人注意。看着大家手头都在忙,她也不好意思打扰,正苦于该找谁报道,身后便传来细微的谈话声,赵惜粟往边上退了几步。来人发觉门口站着一陌生面孔,也停了下来。
“你是?”
“在下赵惜粟,新封入度支司主事,今日前来上工。”赵惜粟俯身行礼,摸出袖中的官牌往前递。
“原是新人,昨儿就知道了。你跟我来吧。”
赵惜粟忙紧跟其后,间内全摆着案牍,每人的案上都摆着高高一摞的卷宗,她俩穿梭在中间也没能引起众人的注意。赵惜粟的位置偏里一点儿,桌上早已摆满了一摞摞的卷宗等着她。看着一桌子的纸墨,赵惜粟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这得干到什么时辰。
“这是你的案牍,初来乍到的,你先熟悉熟悉,不着急。”对方大致说明了她目前的工作范畴,就是一些账目核算和册籍编制之类的。
“沈员外郎这两日巡察去了,等她回来了再去拜见。这几日你自个儿多跟其他同僚学习学习。”
赵惜粟一一应下。
“多谢。还未请教大人姓名。”
“你说我这脑子,差点给忘了!”对方一拍手,作恍然大悟样,“我叫林青穗,正七品主事。”
一上午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度过,差不多就到饭点了。宫内官员们的午食会有宫女送来,也是天家对臣子的体恤。
过午,忙了一早上的人也纷纷停笔,趴倒在案上稍作休息。赵惜粟也有午睡的习惯,上学时也会到监舍浅眯一会儿。但入仕之后大不相同,这案牍实在太硬了,趴着根本睡不着。
干坐着又无聊,又不好自娱自乐,怕打扰他人休息。干脆起身往院里去,刚进来时便发现了外边儿放着一小木凳。想着应该也没人要用这凳子,赵惜粟揣着凳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小门边上,就这块没被太阳晒着。
在里间待久了,出来看看天空也不错。这宫内就是肃静,也没啥人走来走去,赵惜粟坐着坐着就开始打盹,早上起得太早了,实在是困得不行。硬邦邦的案牍趴不下去,但坐着就能秒入睡,赵惜粟是也。